穆伶沉默了一會兒,此時,外頭風雨已經止息,又檢查了一遍門窗,吹熄了火,才開門離去。
昨夜下了一場大雨,宮裏滿地都是被打落的花,紅紅紫紫一片,甚至是好看。這情景看在皇帝眼裏卻不見一絲高興,從下朝以來,就陰沉著臉,看到滿地開殘的花,臉色就更陰鬱。
梁雙全見著伺候花草的人,斥道,“你們都幹什麼吃的,還不趕緊清掃了。”
皇帝忽地止了步,“梁雙全,今日上朝的事你都聽到了,百官聯合彈劾侯國公強征強拆,你怎麼說?”
梁雙全道,“奴才天生是伺候主子的命,這些事哪裏懂?”
皇帝往他腦門上憑空一指,氣極而笑:“你,跟朕多年,隻學得明哲保身的一套本事,朕早晚發落了你。”
梁雙全“嘻嘻”笑道,“奴才隻知道伺候好主子就是本事,哪裏得空學旁的本事。奴才若不能為皇上分憂也罷了,萬一還惹得言官多嘴,又來指手畫腳,豈不是給皇上添煩?”
皇帝心知他說的不全是歪理,被他這麼一說,氣倒也順了不少。
梁雙全瞧了後頭一眼,笑道,“皇上,你看錦清姑娘,眼下都是烏青,皇上倒不如問問她昨晚哪裏玩意去了。”
錦清在梁雙全眼色示意下,步上前來,梁雙全再使一個眼色,佩蘭和擷菊自覺地慢了腳步,落到幾步外去。
錦清不敢與皇帝並肩,慢了一步,輕聲道,“皇上,奴婢聽說惠夫人和小世子在宮裏過得不舒心,這天氣正是炎熱,水土不服也是有的,特別是小世子,還那麼小,最容易得個熱咳冷著,不如讓人報給國公,分一分他的神,也許便沒心操持其他的事了。”
皇帝聽著,腳步便不由慢了,嘴角緩緩勾起一絲滿意的笑。
梁雙全見著,忙道,“奴才這就為主子分憂去。”
皇帝頓覺神清氣爽,指著前麵的小徑道,“前麵是什麼地方?”
“回皇上,走過就是西泠湖了。”
小徑兩旁植的都是鳳凰樹,本是開得滿枝頭的如火如荼,可惜一場夜雨,打落了不少,枝頭上剩得稀稀拉拉,反而小徑上鋪得厚厚一層,紅霞似錦,仿如紅繡地毯一般。
鳳凰樹是宮裏常見的樹,沒料這裏有這麼多,梁雙全讚歎道,“皇上,這些樹早前凍傷了根,今年可是頭一遭開花。”
皇帝頗有興致,突然問錦清,“你喜歡鳳凰花麼?”
錦清正在微微出神,忙回道,“鳳凰花是好意象,奴婢很喜歡。”
“隻是喜歡它好意象?”
錦清望向那片燦爛如雲霞,微笑道,“奴婢喜歡它轟烈,開時轟烈,敗時轟烈。”
皇帝點點頭,駐足觀賞了一會,對梁雙全道,“這裏的花以後都不必打掃。”
梁雙全道了一聲“是”,“從這裏有去福永宮側殿的小路,皇上先回福永宮,還是到蘭妃娘娘那?”
皇帝說著“去瞧瞧”,便朝那邊走去。未過完廊橋,便聽得側殿一片嬌聲鶯語,遠遠一望,隻見對麵妃嬪如花,各色衣裳斑斕如蝶,好不歡樂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