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越聽越糊塗:“朕不明白。賞女人給那些有功的戰將倒是常有的事,這賞女兒朕倒是頭回聽到。”
“是這樣的,皇上,您還記得臣向您提過的那位殉職的參領蘇允嗎?”
皇上點點頭:“朕記得,不就是你那個生死之交、手足兄弟嗎?朕也聽福將軍提過此人。聽說他在戰場上身先士卒,勇不可當,立下不少軍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他能活著回來,可以得到提拔和重用。但是,你提議要朕給他一個將軍的追封,確實不妥。追封這樣的殊榮,大清自開國以來,極少賜予一個漢人。”
“臣明白。臣現在不是為他求封號,而是……”昊承又深深一揖,誠誠懇懇地述說:“蘇允殉職以後,他的妻子也在幾天前追隨他而去了,臨終前將八歲的女兒托付於臣。蘇允是為保護臣而死,臣照顧他的遺孤義不容辭。臣隻想盡心盡力撫養遺孤,告慰亡友在天之靈。然而,這份心願卻也難以實現。”
“為何?”
“因為傅大人不肯成全。”
皇上一頭霧水:“傅征?他與這件事有什麼幹係?”
“皇上不知,蘇允的妻子正是傅大人家的三小姐書蘭,所以那遺孤蘇若源也就是傅大人的外孫女。”
“哦?”皇上微微一驚:“這麼說來,這個蘇允還是朕的妹婿了。”
“是。”昊承點頭。傅征的大女兒書韻是宮裏的韻貴妃,所以說起來蘇允確實算是皇上的妹婿。
“朕好像記得,那個書蘭不是許給你了嗎?後來不知道你們兩家因為什麼取消了婚約。你娶了洛家的女兒,所以,傅征就把他的三女兒嫁給一個漢人軍官了?”
“不是的,其實他們兩人的婚事並不是傅大人做的主。書蘭當時嫁給蘇允時,蘇允還不是參領,隻是個區區驍騎校。所以,他們的婚事完全違背了傅大人的意願,甚至到現在都是傅大人心中不平的羞辱。這當中有許多曲折,說來話長,臣不想耽擱皇上的時間,就不多提了。”
皇上明白地一點頭:“嗯……朕能想象,以傅征的性格,當時一定氣昏了吧。不過,你告訴朕這些,跟你想要的‘信義’有關嗎?”
“是,有關。”昊承繼續說下去:“現在傅征以蘇若源的外祖父名義把若源帶去了學士府,讓臣失去了這個撫孤的機會。書蘭臨終前聲聲囑咐,要臣親自把若源帶大。她怕傅大人放不下當年之怨不會善待這個外孫女。事實上,臣昨天確實在學士府見到傅大人對那孩子動粗。臣不能忍受。既然答應了人家的托付,如果不能做到,就是失信。蘇允為臣而死,臣卻連他的遺孤都不能照顧好,就是不義。常言道,人無信不立。皇上,您認為一個無信無義之人,有何臉麵活在這個世上?所以,臣請皇上成全,賜臣這份信義,讓臣有臉存活於世。”昊承說完,跪在皇上麵前激動地磕下頭去。
皇上將他扶起,若有所思地在書房裏走了一圈,望著昊承道:“朕明白了你的意思。說實話,看你如此心切,朕很欣賞你對信義的這份重視。不過,你讓朕有點為難。你是朕的侄兒,但傅征也是朕的丈人。何況,祖父照顧自己的親外孫天經地義,朕要用什麼理由叫他把孩子讓給你一個外人帶呢?”
“皇上,若源不想待在他那裏,他是強行帶走她的。他不會照顧好她!”昊承情急地喊。
“那你去與他談啊。”
“沒有用的。他對臣的敵意很明顯,因為臣當年的悔婚。昨天在學士府臣已經和他有過一次正麵衝突。傅大人是朝中老臣,深得皇上倚重,又是臣的長輩,臣不想也不敢再把衝突擴大,無奈至極這才來向皇上相求。”
“這……”皇上也頭疼起來,思索片刻後說:“你既然開口跟朕請了這份賞,朕就不會不給你。朕不忍見你如此苦惱,更不要你做個不信不義之人。這樣吧,你想把那孩子當女兒照顧是嗎?朕可以作主,讓她給你當個義女,這樣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領養她了。”
昊承一聽大喜,忙撫袖謝恩:“謝皇上!那傅大人……”
“朕來跟他說。朕現在就把他們宣進宮裏來,當麵解決,如何?”
“他們?”
皇上笑了笑:“對,朕也要見見那個女孩。畢竟她是這件事的中心人物,怎麼可以不在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