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來找我,硬塞給我一隻鴿子,管它叫小雪。
小雪長著一身雪白雪白的羽毛,小巧彤紅的嘴,湛藍湛藍的眼睛。這無疑是隻漂亮的鴿子。
小雪在平台上安了家。嘹亮、圓潤的鴿哨打破了原有的寧靜,它太不安分的介入了我的生活。
一天,收到遠方友人的來信,我捧著信看個不夠。“咕、咕、咕……”一抬眼,觸到了小雪的眼睛,我驚悸了,情緒一落千丈。小雪的兩隻小眼睛隨著頭部的伸縮,半開半合,漠然地冷眼著我。我懊喪地趕它,它也不過緊走幾步,又停下來,嘲諷似的冷眼著我。我開始討厭它了。
早春歸來的燕子,是去年遠行的幾隻嗎?冒出黃蕊的柳枝,欲尋昔日的夢影嗎;一年之計,我該為今生而忙碌嗎?
可憐的小雪,並不因我的怠慢而沉默。它似乎比以前幾天更不安分,整個家亂撞,甚至侵略到衣服、書本……。我要求可來帶走,還我寧靜的空間。
可來來了,卻又帶來一隻醜陋的鴿子,羽毛黑不溜秋的,讓人不自主地想到黑嘴烏鴉。然而我不忍拒可的好意,收下了。就由它們自便吧,我何不做個自由的主人呢。況且,看到兩隻鴿子一見如故的親密,我被感動了,人與人之間的選擇,也如鴿子,會是怎樣的一種情形呢?
時間悠閑地流走歲月,我仍旋轉於平庸與無奈間。有時歇下想想,反羨慕於鴿子,它與世無爭,把生活的內容濃縮於消耗生命,用長長的哨音歌唱平凡。人的悲哀,不正是厭棄平凡嗎?
一天,我準備出遠門,突然耳邊傳來了異樣的哨音,充滿了流動的生氣。我跑去看。不知何時,鴿籠裏已多了一隻雪白的雛鴿,它揮動著幼翅,搖搖晃晃地要飛翔,卻幾乎要摔倒。
我發覺,它的眼睛,流露出的,正是那種漠然。原來,它們都是可愛的嗬!
我會有一個愉快的旅途了。因為人生如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