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鳴看了看桌上的東西一眼,意味深長地說,你這是什麼意思?可別害我啊,這事我可做不了主。
馬永泉連忙遞過去一支煙,臉上堆滿了笑意。說,怎麼會呢,朋友之間的禮尚往來,這不很正常嗎?要不,麻煩你把做得了主的人約出來,咱們見個麵。
李小鳴在猶豫。
馬永泉說,我就你這個朋友,你不幫我沒人幫我了,我會感激你的。
好吧,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頭,人我可以請,但事情是否辦成,就看你兒子的造化了。李小鳴又說。
那是,那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嘛。不過,我知道你老兄的本事,隻要你幫忙,事情肯定會辦成的。馬永泉更加謙恭。
馬永泉心裏比誰都清楚,這件事情隻要李子鳴肯幫忙,事情就成了一半。但既然李子鳴這樣說了,馬永泉也不便再說什麼,那就再出點血吧。
這龜兒子,馬永泉心裏暗暗罵了一句。
兒子馬東東一直是馬永泉的一塊心病。為了給兒子找個事做,他腿都快跑斷了,嘴皮也就要磨破了,孫子也當過了,可是到頭來,事情還是沒個著落。
過了兩天,馬永泉接到李子鳴電話,叫他到“知味軒”去。
見了麵,李子鳴介紹說,這是劉主任。馬永泉也不知道這劉主任到底是哪座廟裏的菩薩,但有一點他是明白的,那就是既然是菩薩就得燒香敬供,他就忙不迭地說請多多關照,請多多關照,臉上寫滿了虔誠。
接下來,當然就是你好。你好。多多關照。敬你一杯。再來一杯……
不用說,這次大餐由馬永泉買了單。
回到家,馬永泉才接到李子鳴的電話說,他的事情已經在酒桌上跟劉主任說了,叫他直接找劉主任得了。
馬永泉隻好又去找劉主任。
劉主任看了看桌上的東西一眼,意味深長地說,聽子鳴說,你跟他是朋友是吧!
馬永泉說,是的,鐵哥們兒。
劉主任的臉上倏地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又說,既然跟子鳴是朋友,跟我也就是朋友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知道,現在的就業壓力特別大,這事我可做不了主。
馬永泉心裏“咯噔”了一下,連忙遞過去一支煙,臉上堆滿了笑意。說,我明白,全指望劉主任給指條明路。
劉主任在猶豫。
過了一會,劉主任說,這樣吧,方便的時候,我把龍局長約出來,大家聯絡下感情。隻要他一句話,事情就好辦了,你等我電話。
馬永泉的身體差點彎成了一張弓,說,拜托了,拜托了。
那天晚上,從“天上人間”出來,馬永泉有些醉了。要是平時,馬永泉是很少喝酒的,但是今天不同,看著那幾百塊錢一瓶的酒不斷地流進李子鳴、劉主任、龍局長的肚裏,馬永泉心疼極了,於是他也沒命地喝起來。
送走了幾位神聖,馬永泉來到大街上,此時正是都市夜最熱鬧的時候,那些五顏六色的霓虹燈放出妖豔的光,直閃人眼,讓馬永泉一時間分不清方向;幾乎遍地都是的酒樓、餐館、小吃店、飯莊張著大大的嘴巴,正在慢慢地咀嚼送到嘴裏的食物;舞廳、夜總會,還有一些形跡古怪的發廊和影視廳,它們的招牌和燈箱裝扮得五花八門的甜蜜,擠眉弄眼地勾引著過往的行人。馬永泉的腳步不禁踉蹌起來,左右搖晃,他感覺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我才是真正的做不了主呢,馬永泉這樣想著,眼裏澀澀的。
但是,不管怎樣,兒子的事情總算解決了。花再多的錢,吃多少苦,受多少委屈都是值得的,父母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兒女嗎?這樣想著,馬永泉的腳步不由得加快起來,他想盡快把這好消息告訴老婆,讓她也高興高興。為兒子的事,她度過了多少個不眠之夜啊,連人都瘦了好幾斤,甚至給馬永泉的感覺就像是提前進入了更年期,動不動就衝馬永泉發脾氣。
陽光很燦爛,一條寬大的街道上,馬永泉的兒子馬東東那雙並不有力的手揮動著掃帚,一不小心,一塊垃圾飛向一位過路的女士,她那雪白的裙子立即留下了一大片汙跡。女士惡狠狠地剜了馬東東一眼,說,低能兒,你會掃地嗎?不會回家先跟你媽學學。
我媽做不了主,是爸爸叫我來的,嘿嘿,嘿嘿。馬東東傻笑著,揚了揚手中的掃帚,繼續掃地,唰,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