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自序(1 / 2)

我的生活離不開一脈山與一條河。山叫秦嶺,河曰丹江。它們在默然聳立或喧囂奔流中,卻為我勾勒了一處庸常而充實的生活地理,一處高貴而虛幻的精神地理。

我之所以不用“座”這個非常小氣的詞給秦嶺定量,是因為秦嶺太大了,大得超出了我的視野和想象,大得已不屬於某個省,更不屬於某個人。但當我站在自家院子裏凝望時,它迎麵而來的氣息,使我真切地感到了一種寬厚的撫慰之愛;當我從天氣預報獲知將有寒流或者沙塵由北南下時,我並不擔心和慌亂,知道秦嶺會替我阻擋它們的腳步,我便感到了一種博大的嗬護之愛。我怕這愛被人搶去,不敢聲張,把它緊緊捂在心裏,也把秦嶺當作了我一個人的秦嶺。

再說丹江。這條長江最大的支流漢江上的支流,流過我兒時的村莊,流過我現在居住的城市,也流過我湧動的血管、翻卷的思緒和香甜的夢境。先前它是可以行船的。一撥撥官員、商賈、文人墨客出長安下江南,皆須翻越秦嶺,順江而去。李白、韓愈、柳宗元、白居易、杜牧等大師們,或在驛站小憩,把酒臨風,或騎一匹瘦馬,獨染霜月,抑或乘一葉小舟,指點江山,寫下許多有關這裏山水風物的傳世之作。於是有人把這條遍布大師們足跡的水陸兼備之路,稱之為“詩歌之路”,與另一條同樣起始於長安的,通往西域、歐洲的“絲綢之路”相提並論。這一觀點,雖然至今未得到官方和學術界的更多認同,這條路的名氣也自然沒有“絲綢之路”那麼大。但它的重要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它始終在我們佇足回眸的偉大曆史中蜿蜒著,並以唐詩宋詞的極品韻致伴隨著我們的人生之旅。

這幾年,在組織和參與民間文化的調查整理過程中,我深深折服於那些民間文化所富含的地域特色。比如,這片土地上的悲歡離合,在一曲曲詼諧幽默的花鼓小調、山歌裏,竟有了一種哀而不傷的味道。比如,一些相鄰小村子裏,為什麼千百年來人們各自說著自己祖先的不同方言,守著自己祖先迥異的習俗,而未歸於大同?再比如,同是懸崖石窟,長江中遊一帶多為懸棺而葬的墳墓,而在丹江沿岸卻家居與墳塚並存。如此等等,令人瞠目、結舌,找不到原委,惟有好奇地看看秦嶺的白雲,丹江的流水。

我就在這樣的地理上忙碌地奔走著,放縱地閑適著,長久地思索著,無端地苦悶著,幸福著、感恩著、夢想著、抒寫著……偶爾也因公因私而東西南北地出去走走,也被異地的美景所迷戀,為朋友的熱情所感動。但不幾天,就會心煩意亂起來,急切盼望回到自己慣常的山水相擁的環境裏。遂想:人和草木一樣,都是有根的。我可能就是隻適宜於長在秦嶺南麓、丹江河畔的一株草木,靠這方水土存活,而長出的枝葉,綻放的花朵,結出的果實,無疑都有它們饋贈的血統。這一脈山、一條河,就是我的全部。

因此,我的情感,我的筆端,總自覺不自覺地滑向山水氤氳的氣象,人們命運的起落,以及曆史尚存的餘溫。我一直試圖多角度呈現秦嶺與丹江的容姿,發掘它們蘊藏的真諦,追問它們無解的命題,以期我的詩行能夠挺立著秦嶺的巍然,逶迤著丹江的雋永,彌漫著這方水土之上無處不在的靈性。這本集子收集的作品,就是我2009年至2012年期間一些詩性思索的記錄,但願讀者能夠喜歡。

2012年12月

目錄:

自序

卷一倒影

雲在天上,水在地下

倒影

葡萄架下

蓮魚圖

臨河而居

懷揣一枚天真無邪的種子

從月光,到月光

早年寄存的一顆心

一年

蒼茫一水間

有所思

河殤

偶感

一生裏的雨

在心裏建一座寺廟

舞台劇

紅與藍

縱與橫

生與死

在月光下散步的不隻是月光

哪聲鳥鳴願意代表我的啼哭

我不是在這裏過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