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山中無閑草。誰如此斷言?
我之所見,它們閑得自由、隨性
長高一些矮一些,開不開花,結不結果
完全是自己的事情。它們閑得安逸、自足
可以日日在陽光下舒展枝節,在星光下
沐浴甘露,而不必知秦楚、論魏晉
它們閑得輕舒、覺悟,無須
糾結於生與死的話題,一歲一枯榮的
雄才大略是秦嶺要考慮的,它們隻守著
小國寡民或小家碧玉的小,即使
被命運逼到了懸崖峭壁,也不去占據
遼闊之處的半寸江山
風衙役一樣吹著哨子,它們就壯丁般
被押上前線,攻打無冤無仇的城池
隨便橫來一把鐮刀,都會削掉它們的
卑微的頭顱無數,隨便襲來一股洪流
都會將它們的家與國,連根拔走
我憤憤然要替它們鳴不平,卻不知
它們的尊姓大名,隻能用一個
寬泛得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稱謂:草
就連植物學家也無法一一說出它們的身世
隻好采集標本,在科目繁雜的族係裏
做起DNA比對。我難以想象,如果沒有
這些可有可無的閑草,秦嶺該是一副
怎樣的麵目?也許隻是一具骷髏
遍布碎石的死寂,曆史的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