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茶·水·冷暖自斟(3)(2 / 3)

二十年前,還是花兒朵兒的年齡,我也是那樣的想法"哼,二十年前俺就有野渡的見識":旗袍要穿在削肩蜂腰、豐乳肥臀的女人身上;長裙要穿在身材高挑、曲線玲瓏的女人身上;象我這樣的先天不足的女孩,終日一件長袖襯衣,扣子扣到脖子,藍色或者黑色的長褲,一直穿到大學。

大學裏遭遇了張愛玲,那個穿著清裝去印刷廠讓全廠停工的女子,那個在家盛裝等客讓隨意的客人尷尬的女子,那個說沒有別的方式引人注意隻好穿奇裝異服的女子。一夜之間,她成了我青春期唯一的偶像,我要丟掉所有的襯衫長褲,我要穿裙子!

但是始終不敢對旗袍心生妄想。裙子是從西方泊來的,旗袍是老祖宗留下的,我可以輕薄洋人,但絕不敢唐突老祖宗。隻是,每每見著綢緞織錦的旗袍,都要摸摸那一圈圈的盤扣,然後把羨豔的心思象扣子一樣繞起來。很多年了,念念不忘的一件衣服就是旗袍,產自上海,純白絲綢麵料,襟前是手工蘇繡的一隻鳳凰,飛舞著的樣子,鳳凰的頭在心上,尾延至側衩處。據說那件衣服製作了兩個月,當年售價兩萬多。

電視裏雜誌上,看過許多巴黎和米蘭的大師時裝發布會,也關注過曆年奧斯卡領獎台上那些低胸露背的的華美服飾,可相較於心裏的那件旗袍,總會少許多韻味。那感覺就象大草原遭遇小江南,一覽無餘遭遇曲折幽深。穿旗袍的女人,撐著油紙傘,從江南雨巷裏嫋嫋婷婷地走來,眉頭鎖成一首小令,那樣的美,遠不是金發碧眼能夠傳達的。

最終穿上旗袍,是花兒三十歲生日。頭天晚上,幾個女人在群裏傷懷,感歎歲月無情催人老,一個女人就象一朵花,季節一到就必須凋零。突然間想起那些還未來得及實現的願望,不能再蹉跎在流光裏。月月說不敢買一件心儀的紫色旗袍,我說--買吧,明天我陪你一起穿,還有一直T恤牛仔的江南,說她也要一件。

其實有些願望很容易實現,隻要拋開那些顧慮和陳見。對某件旗袍來說,我們也許不是最合適的解衣人,我們不能闡釋它的美;然,我們是穿衣人,更重要的是讓衣服來闡釋自己,何不讓旗袍來告訴世人:我們要守著一顆尋求美的心,永遠生活在花樣年華裏?!

口胃生活01、食色年代在《夢澤之春》詩歌朗誦會上,選了艾先的一首《楊貴妃》來讀,除卻形體上的相似,我真的很羨慕楊貴妃所生活的那個時代,那是中國曆史上最富足、最文明的一個時期,女人吃得白白胖胖,坦胸露背地出入,那也是中國女人唯一能夠"食"和"色"兼得的時代。

大致翻一下東西方文明史,"食"和"色"仿佛是一種內在的原動力,推動中西文化向不同的方向行進。西方人重色,獲得性解放和性自由,但其飲食非常簡單;中國人無法在"色"上做文章,隻能挖空心思地吃喝,是以發展出豐富的飲食文化。

我無意詆毀中國文化,我如此地熱愛美食,正是這種文化熏陶的結果。這話聽起來帶著某種調料的味道,要多酸有多酸,沒辦法啦,剛剛吃了一道菜,特意叮囑廚房多加醋。

我的人生夢想之一就是開一家美食小店,每天和一群臭味相投的朋友一起醉生夢死,可這個夢想一直不能實現,隻好退而求其次--結交熱愛美食的朋友。

認識野渡在前,因為2007年宴他搭了線,又認識了褚硯華,方才知曉夢珠的老總是這麼年輕、豪爽,當然,還相當的帥,真可謂"食"、"色"雙全,我的那個欣喜啊,無法言語,隻好假裝是對一桌的菜流口水。

當然,夢珠的菜是值得我這樣的饞鬼流口水的,比如他們的一道鱖魚,每每想起,都有唇齒留香之感。

對鱖魚的初始認識,源於那句"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二十歲的春天,和安在西塞山前的江水裏,卷起褲管尋找鱖魚,那種脊背帶刺的花紋魚,狠狠地劃過我的腿,小腿旋即紅腫,原來我生平見過的最美麗的一種魚,是帶毒的,可它的肉卻那麼鮮嫩。

蟲子小的時候不吃豬肉,所以每天都買魚,鱖魚不是每天都遇得到的,常常要和漁人預約,才能把這種營養特別豐富的魚帶回家。不變的做法是清蒸,撒上薑絲,淋上料酒和醋,雖然每次做這道菜都會傷了手,可為了孩子,我願意。

今年春天,和朋友一起在夢珠吃飯,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很自然地想起鱖魚,端上來的不是慣常的清蒸,而是紅燒,償一口,有醃製過的味道,看來是沿襲了徽州名肴"臭鱖魚"的做法,吃起來香,既保持了鱖魚的本味原汁,肉質又醇厚入味,同時骨刺與魚肉分離,肉成塊狀,其獨特的風味,讓我有咀嚼人生之感。

盡管我總是嚷嚷--熱愛美食,熱愛帥哥,說到底,不過是對人生和生活的眷戀。在我這個年齡裏,紅顏已逝,滄桑盡來,就如醃製過的鱖魚,不再新鮮;三十多年的酸甜苦辣,正是烹飪這道菜所用的調料。我向廚師詢問過這道風味鱖魚的燒法,然,誰能告訴我--我的人生如何才能烹調出獨特的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