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和水一樣兒,渡進雲和另一層雲夾隙,就是月光;所以有人說,太陽是爸爸,女兒是月亮。將要發生的一大攤子事兒,連太陽這麼炙烈勇猛,都會感到退縮的顫栗感。現在要接手,女兒月亮扭得跟扭兒股糖一個模樣;央求無果後賭氣默默反抗,把臉藏進雲彩半邊。好奇讓他不由得往外斜眼,又收回來。那兩輪大“月亮”實在是嚇著可憐的姑娘了。
那“月亮”被人反複吟愁悲,自是有,卻更有別的情愫。而眼睛的主人,胡須翹起。五官、胡子眉毛及須發,單看都很英武。再按原來比例放大後,站二十裏以外距離觀察:龍臉車輪眼,虎氣豹精神。稍低的龍角聳然而立。走在哪裏哪個地方就徹底完了,感覺像大陸板塊在擠壓和碰撞。整個兒看著,還是用“巨大”,就不足以形容了;烏黝黝的“山脈”,最貼切於他。剛硬鱗片乍一看,仿佛塗過魚油般鋥亮。在鱗片間散發的幽幽冷氣,隻要有機會碰到生命。那麼,碧綠憔悴成枯黃,這些可憐的植物從不知道自己,曾有過或犯過什麼罪過。想跟人一些最自私唯物、有悖人性的情緒勢均力敵?得了,別做夢了。
而他,一條黑青色鱗片龍,一個走到這步路的人,一次動搖的心緒,都一刹那隨著枯黃的葉粉末,悠悠然落於地上;對,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不過都是虛幻而不切實際的,與能夠實實在在把握在手中的東西相比。隨即,他把能夠挽救人性的最後一條白綾剪短、再剪斷。他喊道:“先去準備吧,小哥兒們,我隨後到。”,約莫六七個人影聽見了,都趕著往前進。柳陰謀家瞅著人影遠去,也加快了步伐。不須走多久兒,這皇宮就遙遙不遠了。宮城錯落,人影幢幢;一塊塊青牆磚錯落撞入黑白石牆,樸素不失深沉。原本給人印象高大的露台,也沒有看見。隻見到平實脊簷一條條攏著變得低矮的民坊,離最外圍的宮牆至少也有百米。
他嘀咕著,“好了,這就好了。”然後一浪接著一浪墨綠,從腳底直反複湧到他頭頂。剛頹完業甲的一套衣服,被撐得裂開,“連點布絮兒也找不了啦。”不知哪兒傳出一句話,又響起六七個人竊竊笑聲。
黑青龍再次出現,剛到外宮牆旁,侍衛隊從不同方向圍住大獵物。那道灰光跳下屋頂,藍光、綠光像從空中雲裏被雷劈到他麵前,連乾昭門前兩矗石雕也分離出兩道人影。諸如此類稀奇藏匿的地方,不斷跳出人,嚇得他跳到這邊,又到那邊兒。場麵又是十分滑稽搞笑,差不多隻有八個人,但圍的是一條身長過百米的巨龍。就像是古代部落最勇猛的戰士,拿著木矛去捕象似的。先前安排的個個人現了身,擋在巨龍前。
今晚格外寒冷和黑,每一扇窗戶散發著新鮮的玻璃劑味道。玻璃上也是黑墨汁兒淌波紋,怕自己因為不能控製,看見了什麼不該看見的事兒。街上沒個人影兒,房子在震動中顫搖,裏麵的人也是;或是顫著手指,做衡教徒最標準又最不標準的一次次禱告。說是不標準,是因為身體抖得實在是厲害。天下了雨,敲響了雷的喪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