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紅色的月光,如水傾瀉著,將安靜的平民區,蒙上了一層黯淡的血暈。四野不聞人聲,也不聽絲毫響聲,就連那流浪的貓狗,也似乎都睡著了。
叮叮叮!
忽然有鈴鐺的響聲,從朦朦的夜霧中,逐漸傳來。初始的時候,這鈴鐺聲若有若無。可漸漸地,這鈴鐺聲格外清晰。
就在這份怪異的靜謐下,安靜無聲的街道上,在夜霧與月光中,有一團森綠色的火焰,熊熊燃燒著,卻不見一絲光芒散發出來。
那是一個燃燒著冥火的車廂,在它的前頭,是兩匹骸骨馬。森森白骨上,有一絲絲黑色的紋路,就像是小池子裏的木青魚一樣。這魚鱗一樣的紋路,在順滑的光澤中,卻有著直紮人心的森寒。
駕馭這馬車的,隻是一個渾身籠罩黑煙中的人影,朦朦朧朧的,像是風一吹就能散去。
馬車走得不快,那駕馭馬車的,則像是睡著了一樣。在這朦朦的夜色下,隻有兩匹像是還擁有意識的骸骨馬,隨意卻又快速行進著。
最終,這馬車消失在了夜霧裏。
唯獨那馬鈴鐺還在響,鈴鐺聲越傳越遠,也越來越若有若無。
就在平民區的一間低矮平房裏,一名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他的呼吸聲越來越微弱。
叮!
有微弱的鈴鐺聲傳了進來,這年輕人猛地全身一震,而這一震就像是消耗了全部的生命力,呼吸一下子就停止了。
但就在瞬間,這年輕人的呼吸聲就又出現了,他睜開了眼,掙紮著起身,似乎是因為頭疼,在用力揉著腦袋。
“我這是……穿越了?”
……
白色的鷗鳥,低飛著掠過敞開的高塔窗戶。
幾角殘缺的雨娃娃,叮呤當啷得在街邊小店的屋簷下,輕輕晃動著,不時撞在一邊的煤油燈上,傳來“叭叭”的輕微響動。
正午時候的陽光,曬得人皮膚生疼。
從馬車上踩著馬凳下來,穿著低胸束腰宮裙的美麗婦人,黛眉微蹙,又從馬車裏拿出一把雨傘,輕輕撐開,搖曳生姿得走向了一位推著小車的老婦人,遞給她一枚納爾,從她手裏接過一瓶冷藏過的牛奶。
一輛白色裝飾的橢圓形狀蒸汽車散發著滾滾熱氣,疾馳而來,呼嘯著,很快揚長而去。
賣報紙的小販,靠坐在電線杆下,吃著買來的兩納爾銀幣一份的廉價盒飯,也安靜得等待著晚報的到來。他還要賣一趟報紙,才能回家休息。
兩隻從街邊店鋪跑出來的寵物,毛絨絨的直如兩個毛球,一起摔打著朝前奔跑。
這裏是阿洛比斯,一座擁有無數古老英雄傳說和屠龍神話的城市。
剛從阿洛比斯貴族學校放學的幾名清秀少女,唧唧喳喳的說著新來的那位帥氣教師和哪位貴族少爺又和哪家的庶女訂婚了,訂婚宴上邀請了哪些上層社會的名流。
她們乘坐著同一輛馬車,沿著街道,去往阿洛比斯的肥沃郊區,那裏有著屬於阿洛比斯貴族們的大莊園。
馬車匆匆前行,卻是險些撞到了一人。
那人一臉後怕得慌忙避讓開,似乎是膽小怕事,不敢說話。
馬夫臉色發白得喝罵了聲,但礙於馬車中的幾位小姐,他隻得鐵青臉,不再多說,怒喝一聲,駕馭馬車離去。
這險些被撞到的是一個年輕人,十七八歲的樣子,有著迥異於阿洛比斯人的黑色頭發,眉清目秀,穿著還算體麵,但卻隻是一身常見的灰色。
顯而易見,這隻是一名平民。
年輕人怔怔得抬著頭,他看著阿洛比斯那一座最高的鍾塔,鑲嵌在鍾塔頂端的銀砂時鍾,正發出“鐺”得一聲長鳴。
“十二銀砂時了。”念了一聲,年輕人又低下他的頭,用著不流利的梅林語,像是練習一樣,在自言自語著:“我是佐列,不是左彥。您好,福克先生。這位美麗的女士,打擾一下……”
一遍一遍,像是在和人對話一樣,又如同自我暗示。這阿洛比斯的官方語言,梅林語,終於讓這年輕人練得熟練起來了。
頓時,他一臉鬆了口氣的模樣。
他原來是叫左彥,不過現在叫佐列更合適。在最後的記憶裏,他記得自己是在睡覺。仿佛是在睡夢中的時候,他耳邊突然傳來了若有若無的馬鈴鐺聲。
在這鈴鐺聲中,他就逐漸失去了意識。
等他重新複蘇意識,醒過來後,卻發現自己來到了這個異世界。
就連他擁有的身份,也變成了一名剛從阿洛比斯平民學校畢業沒多久,運氣不錯的私家偵探助手。
佐列一臉無奈和苦澀,任誰碰上這種離奇詭異的事情,除了選擇適應這個異世界的身份,就隻有自我了斷這一條路可走了。
不過很顯然,他是沒有自己結束自己性命的勇氣的。
好在,讓佐列感到慶幸的是,他繼承了這具身體原來那位主人的全部記憶,隻要熟悉一下就行了。
“還有半個銀砂時,就要到福克偵探通知的時間了,我必須得趕過去了。”佐列神色焦急,福克是阿洛比斯的幾位名偵探之一,同時也是他是雇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