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經流年
負約去
夏如孽的傷不好不壞,軍醫每天堅持給他換藥,但是他卻不肯靜休,以至於傷口愈合一點就又被扯列,將士們經常在夏如孽的白袍上看見斑斑血跡。
往日,夏如孽雖說有些冷淡,但偶爾嘴角還會有些笑意,而如今,卻是散發著“請勿接近”的氣息。
齊舒寒每天會按時送藥,每次都會看著夏如孽將藥喝下後,才肯離開。起初夏如孽並不配合,一直看著各種軍報,任由藥變涼。這種情況被齊舒寒發現後,在齊舒寒的強烈要求下,夏如孽也隻有皺著眉,將藥服下。
雖說,塔木族與鄴國聯姻,外族已退,但是靖國軍隊卻還是戍守在西部,兩軍還是摩擦不斷。而路陌涯卻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靖國的一名將軍。隻是這位將軍卻是生麵孔,貌似是近日才被提拔上來的,據說是路陌涯的親信。
路陌涯不在,靖軍並未發動大規模戰爭,隻是時刻警惕著鄴國。
夏如孽看著這每天幾乎沒有變化的軍情,不由得惱火。喝過藥之後,對齊舒寒下令:“召集所有將領,我有要事宣布。”然後穿上鎧甲,率先走去了議事的營帳。
所有人到齊之後,夏如孽問道:“現各國情況如何?”
“稟將軍,鄴國一切安好,而靖國……”一名年輕的將領回道。
“路陌涯不在,難道是靖國出了什麼變故?”夏如孽本就有此猜測,如今看到這些將領的表現,倒是肯定了幾分。
“正是。”齊舒淵起身道,“路陌涯弒父殺兄,前不久剛剛登基,手段極其狠毒,朝堂被其大換血。”
“那為何此事未在軍報中提及?”夏如孽冷眼掃過眾人,冰冷的目光讓人泛起寒意。
被夏如孽如此一問,眾人不知如何作答是好,麵麵相覷。
“是我命人忽略這些內容的。”齊舒寒的聲音突然響起,“我等奉命戍守西部,末將認為,隻要了解西部各種事務便已足夠,若是知道了其他,反而會為其煩心,得不償失。”
夏如孽看著不卑不亢的齊舒寒,心中明白,他是為了自己好,但是:“的確,如你所說,但你可否想過,路陌涯現已登基,以他的野心可會放過西部眾軍?他想吞並鄴國,一統天下,而這西部又離鄴國如此之近,若他發動戰爭,這裏必然是第一戰場!”夏如孽突然提高音調,“你自作聰明地隱瞞軍情,可知這將會為我軍帶來多大損失!我是你們的將軍,若我都無法知彼,那又要如何百戰不殆!”
聽到夏如孽這一番話,眾人竟是無言以對。
“將軍所言令末將受益匪淺,末將甘願受軍法處置。”齊舒寒行禮請罪,他現在心中不再有任何擔憂的情緒,既然夏如孽已經如此說,那就證明:他已經從那些事中走了出來。這才是他認識的夏如孽,自信,驕傲,認真……
“現在是非常時期,處置待擊退靖軍後再議。”夏如孽淡淡道。
“謝將軍。”
眾人也是鬆了一口氣,夏如孽剛剛的語氣真是令他們十分緊張,在戰場上,無論敵人多麼強大,他們也沒有過這種感覺。因為他們明白,夏如孽已經不再是從前的他了,若他真是動怒,後果不堪設想。
“鄴國情況如何?”夏如孽又突然問道。而他的這個問題,卻是無人作答。
“啊……這個……帝都傳來喜訊,”齊舒淵見氣氛如此冷清,便硬著頭皮起身回應,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手心冒出的冷汗,剛想繼續說下去,卻聽到齊舒寒在一旁接道:“染寧郡主與國公府二公子將在二十天後大婚。”
“嗯……”夏如孽像是陷入了思考,良久,才說道,“都下去吧,命眾軍嚴密監視靖軍,不可鬆懈!”
“是。”眾將士行禮退下。
夏如孽有些疲憊地靠在椅背上,他沒想到,那個明媚的女孩竟然也到了大婚的年齡,冷寧大婚,本應回去祝賀,如今看來,也還是不要回去的好,一是西部形勢有些嚴峻,二是,回去了,反而會徒增傷心……
次日。
夏如孽剛欲出帳,而營帳裏卻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夏如孽在感到來者氣息的陌生後猛然警惕,此人既然能躲過雪痕與血夜的監視,從容進入自己的營帳,想必功力極高。
“嗬……夏將軍可真是警覺啊。”聲音在營帳的角落響起。
“四皇子……不,應該改口稱為影帝了,不知來我這大營有何貴幹?”夏如孽聽到聲音後,便知道來人正是路陌涯。
緩緩地,角落裏逐漸出現了路陌涯的身影。“將軍客氣了,孤此次前來,是不想讓將軍再蒙在鼓裏。”路陌涯緩步向前,走到夏如孽的麵前站定,“我們來聊一些有趣的事情好了。”路陌涯俯身在夏如孽的耳邊笑道:“他們告訴你冷寧即將大婚,那有沒有告訴你,你愛的那個男人讓別的女人懷上了他的孩子?嗯?”
夏如孽愣住了,當日齊舒淵欲言又止的模樣,就讓他覺得有些不對,但是也沒有在意,原來……真正的喜訊,指的是這個啊……
夏如孽自嘲地笑了笑:“那可真是麻煩影帝了,本將還真是勞您掛念了。”夏如孽直直地看著路陌涯,巧笑,“不過影帝和我說這些,又是有何用意呢?”夏如孽的聲音沒有變化,可是他的心,卻在滴血。
“嗬……”路陌涯輕挑起夏如孽的下巴,邪笑,“我們做個交易,如何?”然後又附在夏如孽的耳邊,悄聲說了些什麼。路陌涯剛剛說完,便聽見夏如孽的聲音傳出:“本將是何等榮幸,生平竟有幸使得多國國君掛念。”
路陌涯不怒反笑,鬆開夏如孽,笑道:“我等著你的答案。”然後便又消失在夏如孽的眼前。
路陌涯走後,夏如孽無力地癱坐在凳子上:“雪痕。”
“公子。”雪痕靜靜地站在夏如孽的身後。
“剛剛的話,你也聽見了。”夏如孽無力扶額,“他所說,可屬實?”夏如孽不是不相信路陌涯,隻是他不想去相信,他還在努力地想要……騙自己,讓自己生活在不現實中。
“公子……可是要聽實話?”雪痕不忍心告訴夏如孽事實,卻又不肯再這樣瞞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