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婧蘭也覺得曹利用如此直言太過大膽,也許是趙文錚在場的緣故,她卻是下意識裏為對方捏了把汗。
趙文錚隨即站起身來,勸解道:“請陛下息怒。同僚所言的確有失分寸,還望陛下見諒。隻是出使前,景德皇帝就已經叮囑過,退讓土地之事萬不能答應,否則我們二人就要提頭回去複明了。我們也是照旨辦事,自然做不了主。還請皇帝陛下海涵。”
耶律隆緒收斂了些情緒,抬頭微眯起雙眼盯著趙文錚,不再答話。
“土地邊疆之事不宜商討,還請陛下先擱置爭議,我大宋皇帝卻是有其他條件可以同貴朝商談的。”趙文錚迎著契丹皇帝的目光,微笑應答。
手執國書不動聲色的蕭太後也終於開了口:“皇上息怒。趙使節說得有些道理。既然雙方都同意議和,就說明兩朝君臣都明白,繼續這樣兵戎相見,隻能是勞民傷財。即使一時爭得了方寸土地,卻是會引發以後多年的爭端,還是和平解決爭端才是最好的選擇。”
她繼而轉向趙文錚,微笑道:“哀家倒是想先聽聽南朝皇帝應允的其他條件。若是能令雙方滿意,那就再好不過了。請趙使節說說看吧。”
曹利用仍然麵不改色,維持著作為宋使的堅持。聽了蕭太後的話,也隻是微微頷首,給趙文錚讓出些說話的餘地。
趙文錚轉向蕭太後,再次拱手道:“謝太後。我朝景德皇帝允諾每年給予貴朝白銀十萬兩,棉帛十萬匹,以助軍旅之費……”
他話音未落,耶律隆緒再次出言發難:“哼!你們南朝皇帝把朕當成什麼人了?這麼點銀兩棉帛就想打發朕?”
曹利用重又抬起頭來,臉上多了一絲得意的微笑:“陛下認為,三關土地和二十萬銀兩棉帛,哪個更有吸引力?”
耶律隆緒看他自信的表情,遲疑了一下,謹慎道:“若是這二者間隻能選其一,自然是三關土地了。”
曹利用聞言,笑道:“陛下又錯了。依我朝的統計,三關土地每年可收繳的稅賦都還不及那二十萬銀兩棉帛的一半。我朝聖上提出這樣貴重的軍費資助,朝中大臣們已經強烈反對了,陛下竟然還嫌少。”
耶律隆緒哈哈大笑起來,道:“我若是兩者都想取呢?”
“那就隻有戰場上見了。”
“罷了。既然兩位使節做不得主,我們就先不說土地的事了。”蕭太後出言打破了兩人對視著的尷尬場麵,又轉向似乎更容易通融的趙文錚,“不過哀家還是想在這軍費資助上討價還價一番的。”
趙文錚的臉上顯出為難的神色:“不瞞太後。決定這等大事,我們這樣品級的官員是無權參與的。是聖上和朝中幾位大員商議之後,告知我們二人的。
聖上召見我們二人之時,其他幾位重臣也在場。他們抱著賬簿板著指頭跟我們算了半天,滿臉都是心疼,生怕我們多給了一文錢。聖上也是斟酌再三才定下了這個數目。若不是聖上他主張,恐怕這個數還要減去許多。我們二人怎麼可能再私自增加呢……”
蕭太後淡笑道:“哀家聽說南朝官員們的俸祿可不低呢,尤其是上了品級的重臣。怎麼兩國和談的關鍵時候,卻心疼起來了呢?”
趙文錚垂眸應道:“太後口中那樣的朝中大員,我大宋朝不過幾位而已。再者說,我朝此次資助的初衷是用於軍費。議和之後,北疆安寧,貴朝的二十萬大軍中必定有些做回尋常百姓。軍中的兵士每年賞些銀兩,家中女眷可得絹匹做些衣裳,這樣的待遇在我朝尋常兵士中可是不得見的。太後若執意多加資助,似乎有多留用兵士之意,豈不是同議和的目的相悖了嗎?”
蕭太後嗬嗬笑道:“好一張淩厲的嘴!被你這麼一說,哀家的罪過可就大了!”
“在下不敢!”趙文錚見她未曾惱怒,也摸不準她的意圖,便按照自己的意思繼續說下去,“軍費資助隻是贈與貴朝滿足一時之需,若要長久各取所需,還是要通商互市。我朝聖上也準備在邊境設立榷場,開展互市貿易。絹帛布匹也好,茶葉瓷器也罷,上至達官顯族,下至尋常百姓,都能通過貿易往來交易到需要的物品。如此一來,兩朝便可和平相處下去,這些就不用軍費資助來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