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哭了一場,眼睛腫得像核桃。念春宵強打精神取笑了她幾句。兩人有默契的將這件事抹去不提。
秋苓送午飯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念春宵和映月在下棋。棋盤上的黑子將白子圍得密不透風,映月垂頭喪氣地撿著白子。她的眼睛又紅又腫,顯然是剛哭過的。念春宵倒看不出什麼,還和往常一樣,淡淡的。她是老太太身邊最為得意的人,府中上上下下都對她客客氣氣,管家的三夫人更是想盡辦法拉攏她。也隻有姑娘對她不冷不熱,愛理不理的。她並不記恨,相反對她頗為同情。大夫人去得早,大老爺成日醉生夢死,對姑娘不聞不問。有老太太千般疼萬般寵又如何,畢竟是一隻腳踏在棺材裏的人。等哪一日沒了,那些個早就嫉恨眼紅的豺狼虎豹還不得把她啃得骨頭渣都不剩。老太太對姑娘的心思她也摸不準。姑娘都十五了,比她小好幾歲的二姑娘,三姑娘都定了親,這樣的年紀,還因為舍不得不說親?冒似說不通。
前兒,三夫人派了人來接老太太回府,說是府清侯府上來了人給他家三公子提親。這張家和三夫人娘家是表親,替三夫人帶話的媽媽把那張家的公子誇得是貌比潘愛,才高八鬥,府裏的富貴更是堪比皇親。哪知道老太太聽了沒半分歡喜,還大發脾氣,趕了那老媽媽回去。這兩日還在氣頭上,飯也吃不進,覺也睡不安穩。本來就上了年紀,又這麼一折騰,就染了病氣。庵裏的姑子給瞧了,沒什麼大礙,隻說是鬱結在心,吃了府裏帶的安神丸,在屋裏靜養著。老太太是真疼姑娘,即便是身子不爽利,還時時記掛著,怕她吃不好,怕她悶著了。
“姑娘,老太太說明兒就回府,讓姑娘好好歇歇,不必去她那裏了。”秋苓憐惜念春宵,軟聲軟語地說著。她比春宵年長幾歲,模樣兒又周正,穿著打扮不比姑娘們差多少。這幅溫情的樣子倒是像極了同胞的姐姐。
念春宵為之一動。她手上幫映月把棋子收進盒子,眼睛柔柔得望身秋苓,問:“老太太可好?”她也覺得這兩日不大對勁兒,老太太都不找她。映月問了送飯的媽媽,隻說是老太太心情不好。念春宵猜著可能和前日府裏來人有關,也沒去老太太屋裏瞧。她是個嘴笨的,不會安慰人,隻在心裏記掛著。
“好,就是累著了。姑娘放心。”秋苓笑著答。老太太再三叮囑不讓她們告訴姑娘,她自然不敢造次。
映月服侍春宵洗了手,擺上飯,秋苓就走了。
念春宵細細想著這兩日的事,心犯狐疑,有點食不知味,僅吃了兩口就擱了筷子。
映月當她吃膩了庵裏的齋菜,打趣道:“姑娘平日總嫌府裏的菜油膩,這回又想著了吧。”她在念春宵跟前,向來是不大講究規矩的。自顧自地在桌前坐了吃飯。
一碟蔥拌豆腐,一碟清炒大白菜,一大碗菌茹湯。菜清淡少油,沒什麼花樣。相比較其它佛寺裏硬是挖空心思把豆腐做出肉味兒的齋菜,確是最最簡單的了。念春宵說過,那起追捧花樣兒齋菜的人,心裏還是想吃葷的。這種舉動就是虛偽做作。映月沒想這麼多,反正,她是不喜歡吃素的。
不喜歡是不喜歡,還得填飽肚子。映月能吃,心情又舒暢,一連吃了兩碗米飯,念春宵沒怎麼動的兩菜一湯被一掃而空。她捧著肚子打了個飽嗝。
念春宵哧哧笑了。她捏了捏映月圓滾滾的手腕,上麵戴的和田玉鐲子怕是取不下來了。
“我這等粗人,自然比不得姑娘斯文有禮。”映月慢悠悠地說道。肉乎乎的臉頰紅彤彤一片,也不知是熱的還是羞的。
“你這丫頭!”念春宵佯裝惱怒去掐她的臉。映月躲著她。兩人在屋裏笑鬧一回,擠在一處歇中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