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言,我知道這些年你嘴上不說,心裏卻是怨著我的,我隻是想讓你明白,世事無常,與其去追求那些摸不清看不明的,不如抓緊在眼前的。蔚瀾那孩子的確不錯,可是相信我,她的眼神和我年輕的時候太像,她太獨立堅強,這樣的女孩子並不適合做妻子。”她這是間接承認,自己也並不是一個好妻子,一個好母親。
女人太好強終歸是要吃苦頭的。
厲言驀地冷笑,“原來堅強獨立也成了評判一個人是否適合做妻子的標杆?我喜歡她,我要她在我身邊,我偏偏要她是我妻子。她從前受的苦太多,我隻想讓她以後過得快樂些,哪怕她不愛我。”
哪怕那個人永遠無法從她心裏走出來,至少她在身邊。
“你……”厲母沒想到自己說了這麼多,對厲言來說全是枉然。蔚瀾恬淡的表情忽然出現在腦海,她怔了一下,也或許是自己看錯了?最初見到蔚瀾的時候,雖然覺得太堅強,可那種與世無爭的氣質卻是怎麼也無法偽裝出來的。
“媽,蔚瀾現在有了身孕,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在外麵待太久,這裏的事處理好之後我還是要回去,不確定什麼時候能回來,如果媽希望……”
似是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厲母搖著頭打斷他:“看來我的確是老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自有你們年輕人自己定奪,我還是適合留在這裏。外麵那些事情我早已經看透了,什麼都是虛的,隻有活著才是真的。”
人生過了一大半才頓悟了這個道理,好在並不算太晚。
厲言在敬老院的涼亭裏坐了一會兒,他想起那時候自己第一次帶蔚瀾來這裏,試著把自己的心事說給她聽,他想讓她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不管她信也好不信也罷,從他帶她來這裏時,他便已經認定了她。
他拿出手機給她發信息:這幾天怎麼樣?寶寶有沒有調皮?
過了很久很久,她才回來一個信息,隻有再少不過的兩個字:還好。
可他已經十分安心,至少還能得到回應。他們之間,從前失卻的太多,如果她不肯往前走一步,那麼便由他往前,他不信天不信命,從來隻信他自己。
兩天後,厲言通過池景和,主動約了李三見麵。自己以後不在G市,這個人留在這裏,始終是一個禍害,就像喬慕笙說的,那是一顆定時炸彈。他原本以為池景和會拒絕幫忙,沒想到他一口答應,這也說明了池景和間接向他表明當初那場綁架也是出自他手,但事情過去這麼久,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更何況,即使池景和不表明,厲言也早就猜得八九不離十,恐怕當初顧臨的死也與池景和脫不了幹係,隻是再去追究這些,早已沒有任何意義。
他們約在G市有名的山頂咖啡,咖啡店開在山頂,這裏是很多商務人士十分喜歡的地方,因為地處偏僻,又少來行人,而被許多G市名人青睞。厲言從前便是這裏的常客。
李三來得有點晚,他是那種典型的市井小民,厲言曾經最避諱打交道的就是這種人。這種人就像黏皮糖一樣,一旦沾上了甩都甩不掉,他們這些人亡命天涯,沒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李三麵帶笑容,攪拌著眼前的咖啡,“沒想到厲總沒了厲氏還是那麼風光啊,連池景和都被你玩得團團轉,真是了不得的人物,怎麼厲總請我喝咖啡來敘舊的嗎?”
厲言看著他冷冷道:“我不跟你拐彎抹角,李三,你想不想好好過日子?”
攪拌咖啡的手頓了頓,恰是這片刻的猶豫被厲言逮了個正著,厲言接著說:“我知道你家裏有母親和妻子,還有兩個3歲大的孩子,這些年你到處躲躲藏藏,難道就沒有想過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回去過日子,一家人團聚,和和美美?”
李三突然發了狠,一甩咖啡匙,發出“哐當”一聲響,“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可以讓你過上這樣的日子,我會給你一筆錢,你遠走高飛,從此再也不要回到這個城市,過往任何事情我都不會追究,包括當年顧臨的死。”森然的聲音聽上去更像是一種脅迫,厲言眯著眼,雙手抱胸看著他。
李三向來知道厲言不簡單,但他更相信厲言的為人。厲言既然說得出必然做得到,然而他不相信厲言會這麼輕易放過自己。
“我憑什麼相信你?”
“李三,你沒得選擇,要麼聽我的建議拿錢走人,要麼我現在就送你進警察局,綁架這種罪名再加上我提供一些線索資料,保管你進去了就出不來。你可想好了,家裏的老母和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厲總這是在威脅我?”李三還是笑著,麵色卻越發猙獰。厲言早就知道他是個沉不住氣的人,否則當初也不會被池景和一慫恿就綁架了蔚瀾。
厲言笑著搖頭,“我不認為這是威脅,李三,這是機會。”說著他將一張支票放到他麵前,“這筆錢足夠你過上十年衣食無憂的生活,你是想一輩子見不得天日還是想和常人一樣一家人其樂融融,全在你一念之間。”
望著那張支票上的數字,李三的手不自覺地伸了過去,然而剛伸到一半他就停住了,“你會有那麼好心放過我?誰不知道你厲言是眥睚必報的人,怎麼肯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