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在平淡無奇的生活裏突兀地到來,厲言回到了最初和蔚瀾同住的公寓,仿佛到處還存有她的味道,可她卻早已不在自己身邊。將近一年,隻能靠著裴碩帶來的稀疏的照片來維係兩個人之間唯一的聯係,不是不想念,他想她,想得幾乎要發瘋,可是這樣的自己,又怎麼能出現在她麵前?而她也當真狠心,不僅沒有來看過自己一眼,竟連一句問候都不曾有。裴碩說過,她是知道他出事了的,隻是她並不知道他發生了那麼嚴重的車禍,嚴重到幾乎沒了命,這麼一想,心裏也就釋然了,你看,愛一個人的時候,就會變得這樣渺小這樣卑微。
身體已經大好,然而他的腳因為受過兩次傷又沒有及時醫治,以致留下了後遺症,走路的時候雖然不覺得疼痛,但卻會一跛一跛。他漸漸地看開了,心裏對蔚瀾的想念卻無比加深,9月末的時候,經過漫長的等待和煎熬,厲言最終還是坐上了飛往清邁的飛機。
一萬英尺的高空,從前的陰霾瞬間一掃而光,原來心裏懷有期望是一件這樣美好的事情。他期盼著能和她相見,再不必在夢裏想念她的容顏,他的蔚瀾,現在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呢,是不是還如從前那樣瘦,臉色還是那樣蒼白?想著想著,嘴角便不自覺地溢出一絲笑,如果還有什麼是讓他無法放下的話,那麼必定是蔚瀾和念念。
再次回到這個城市,厲言的心瞬間暢快很多,他這才發現,原來並不是他有多愛這個城市,而是因為這個城市有她。那間民宿,還是一如從前,恬靜地佇立在那裏。小熊最先看到他,她懷裏正抱著一個嬰兒,見到他的時候先是吃了一驚,而後歡喜地跑到他麵前。
“你終於還是來了。”
厲言朝她點點頭,看了眼懷裏的孩子,油然而生一股親切感。血濃於水,那種心心相惜的感覺是親人之間特有的聯係,他幾乎一眼就認出,小熊懷裏的這個孩子,就是自己的女兒念念。
看出了厲言的想法,小熊將念念塞到他手上,“雖然來得有些晚,但這就是你的孩子,抱抱她吧,這孩子很聽話。”
她果真很聽話,即便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爸爸,可是被厲言抱著,不僅沒有哭,反而笑了起來,十分開心的樣子。厲言越看越覺得歡喜,在她粉嫩的臉頰上吻了一吻,蹭著她的臉,20多年來,內心第一次覺得如此溫馨,有一個家,有一個愛人,有他們的孩子。
許久他才抬頭看向小熊,“蔚瀾呢?她還好嗎?”
小熊愣了一下,隨即看似為難地搖了搖頭,“你不知道嗎?蔚蔚去旅行了,暫時把念念放在這裏由我們照顧。”
她以為厲言應該會知道,但如今看他的表情,怕是他根本不知道蔚瀾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離開了,像是怕厲言不能接受,補充道:“念念斷了奶後她就走了。你要理解蔚蔚,這一年來她一個人太累太苦了,雖然她什麼都不說,但是我能感覺到,她就是那麼一個死逞強的人,痛了也不喊痛,苦了也不喊苦,其實說出來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他從來不知道,蔚瀾會在這段時間離開這裏,他一直以為,即便自己不在她身邊,但是如今有念念陪著,她不再會像從前那般肆意。可是沒想到,在他趕來這裏的時候,她居然真的已經離開了。
“不要太擔心,她隻是累了想出去走走,她會回來的。”怕厲言因此不放心,小熊小心翼翼說道,厲言的臉色看上去十分糟糕,見厲言點了點頭,抱著孩子準備進屋,她正想側身,卻見厲言走路的樣子有些異常。
她忍不住問了出來:“你的腿……”
厲言無所謂地笑了笑,說道:“傷了,走路有些困難,很難看吧?”
小熊搖了搖頭,她似乎有些理解為什麼近一年來厲言都沒有出現了,傷成這樣,可見當時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可是如果真的是大事,蔚瀾怎麼還能那樣淡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