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跑了許久,蘇婉氣喘籲籲,對廉舟道:“我……我不行了……”
廉舟掃了眼吊在後麵不遠不近的蠱人,不知異變是從何人身上開始的,此時苗地已經有許多人被變成了蠱人,變成蠱人的人不會咬自己的同類,他們本能的追逐著活人的肉體,將鮮活的人類啃得血肉模糊。
然而更令人恐怖的是,那些原本被啃噬的人即便已經四肢不全,不到一個時辰卻又變成了啃咬自己身體的蠱人,蠱人放開同類,他們便跟著蠱人一起,開始尋找新鮮的人肉。
他朗聲道:“阿婉。我怎麼可能放下你!”
蘇婉嘴角扯起一個僵硬的笑:“但是我跑不動了。”
廉舟躬身:“我背你。”
蘇婉搖搖頭:“你快走吧。這次到苗地來,是我拖累了你。廉郎。即便你馬上離開逃命,我也絕對不會怨憤你的。”
廉舟不理蘇婉拒絕,一把將她甩在背上,匆匆往前跑,剛跑沒幾步,雜亂草草叢對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靜夜裏特別清晰,廉舟眯著眼睛一看,茂密的垂葉榕後麵伸出來一把閃著冷光的苗刀,到後麵走出來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如果不是那把刀,廉舟是絕對認不出來,那個人,是不走前逃出去的阿朗。
現在的阿朗頭發被扯光了大半,鼻梁下塌,一隻眼睛眼珠子破裂,瞳孔流出黑色血汙敷了滿身滿臉,嘴巴長長裂開到人根本不可能彎曲的弧度,唯一上好的左臉臉頰皮膚青紫,已經完全看不出人的模樣。
他胸口處咧開一個大洞,已經變成烏黑的心髒懸掛在身上,然而與先前兩個苗人不同的是,阿朗似乎還剩下一些身為人的意識,他看到兩人,眼珠子木然的轉了轉,嗬嗬的笑了起來。
蘇婉趴在廉舟背上,聽著阿朗喉嚨裏發出呼嚕呼嚕的吐氣聲,因為沒了鼻子,他說話含糊不清,尾音上甚至伴隨著極度濃厚的氣泡音,蘇婉汗毛倒立的聽到他呲牙咧嘴道:“你們……還……咯……咯咯……跑麼……”
蘇婉看他一邊含糊不清說話,一隻手拖起自己的心髒往嘴巴裏喂,嘴巴縫隙裏,露出口腔裏尖利的牙齒。
一股恐懼從心底升起,蘇婉渾身一個激靈,本能伸手入懷去摸板磚神器,掏出一個火折子,幹脆擦燃,點點火光在黑夜中燃起,愈發將阿朗非人非鬼的臉照得清晰。
阿朗呲牙咧嘴的笑,緩步朝兩人的方向走,月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到地麵,他走得並不快,但似每一步都踏在人的心口上,挑撥著人心底最深沉的恐懼。
廉舟沉凝的舉起苗刀,淩厲抬手砍向阿朗,阿朗本能想躲,但不知是否變異讓他失去了行動力,他仍舊緩了半拍,廉舟的苗刀斜斜從他耳朵上擦過,削下了半隻耳朵和一直手臂。
阿朗身體一僵,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他的嘴巴一直咧到了耳朵邊,似乎很開心,但聲音破碎似在喉頭打滾兒,陰森嘶啞比哭還難聽,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