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一聲重物落地的清響,李明芳從屍體上抬起頭來,抬手抹了嘴角的血跡,趴下棺材,寬袖抖了抖敞開的衣裳,取了旁邊的白蠟燭去開門。
院外已無人,裝著清粥小菜的餐盤掉了一地,李明芳眯著鳳眼凝了一會兒地上的實物,緩緩踏下石階。
月光清冷的照耀在他身上,他踱步走到院子門口往外看,石階小道上冷冷清清,並無人跡。
他想了想,清亮的眼睛裏閃過一抹流光異彩,忽然勾起嘴角輕聲一笑,轉瞬回了靈堂。
靈堂裏燭光明明滅滅,紙糊的窗戶上照著李明芳消瘦的影子,躲在假山後麵的管家李伯雙股顫顫,目光驚駭,盯著雕花窗戶上郎主重新爬進棺材,伸手撈起女人的屍體,一口咬在女人的頸項上。
一人一屍的影子疊在一起。
李明芳銷魂的悶哼和呻吟越來越高抗,回蕩在空曠的庭院,似鬼魅發出的低吟,令人毛骨悚然。
李伯嘴唇哆嗦,心魂巨蕩,眼看就要尖叫出聲,連忙張開嘴巴死死咬住手臂,一直咬出了血,這才勉強止住心裏的恐懼,連滾帶爬的逃出李府,一口氣奔出長街,撐著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三更的鑼聲響起,打更聲從街頭巷尾徐徐走過。
李伯彎腰躬腿,想要去追打更人,然而他已經老了,跑了這許久已經是極限,雖然有心,卻已經渾身乏力。
好容易喘勻了氣,李伯正準備往熱鬧處跑,卻見眼前一雙雕刻著蓮花的木屐,手一抖,霍然抬頭,見是一個穿著黑色袈裟的和尚,一顆懸著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大……大師……”李伯一把抓住和尚的衣袖,眼淚花花的流,幾次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阿彌陀佛,小僧釋因,居士裹住小僧的袖子,是要請小僧吃飯麼?”釋因和尚摸摸光頭,木訥的問,從苗地一路跑出來,他渾身髒汙,早已經沒了先前的光亮,白日的時候人人看到他渾身髒臭唯恐避之不及,根本沒有人搭理他,更不用說化緣。
此時看到有人拉住他,釋因和尚眼睛裏登時閃過一道精光。
李伯被釋因和尚渾身散發出的熱情弄得一愣,隨即語速極快的道:“請,請……一定請。老奴……”
話還沒有說話,被釋因和尚拽住手,慌忙朝城內最燈火最亮的地方奔去。
夜已深,到處都宵禁了,唯一可以有吃的地方——長沙外城的花街。
*
與此同時,深苗寨外七裏,荒道上,蘭淮安領著他的兵徐徐前行,一路不斷有瘸腿少胳膊的怪物從裏麵冒出來,他與他的兵,一路砍殺。
他沒見過這種怪物,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些鬼東西,而他還要保護自己喜歡女人的奴婢。
幸好,在他們損失了幾個精兵之後,他們終於找到了殺死怪物的方法。
蘭淮安一劍砍破一個怪物的腦袋,一邊將刑四娘護在懷裏。
刑四娘嘴唇青紫,整個人幾乎都快嚇傻了,但是仍舊固執的要往苗寨裏麵走。
“女郎一定在裏麵!”刑四娘斬釘截鐵的說。
蘭淮安想了想,為了救陳婉,他這次帶了二十幾名親兵,十幾匹馬進入苗地——他帶的都是百裏挑一的好手,是屬下,也是戰場可以將背交給對方的兄弟!殺怪物的時候死了五個,有兩個變成了怪物被他忍痛殺死了,還有三個在變成怪物之前自己敲破了自己腦袋自殺身亡,現在連刑四娘一共還剩下二十四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