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酥毫無所覺的收回視線,卻不知道,就在數秒之前,那個比他還小上三歲的少年,用與那張刻板的棺材臉截然相反的溫柔,為他擋了許久的寒風……
……
寒潭位處合.歡宗極北,四周寒冰環繞,霧氣氤氳,凡俗人踏入則血脈凝結,立斃當場,隻修煉到巔峰的武者及築基以上修士,才能真氣(靈氣)護體不受影響,便是僅差一步的練氣巔峰,若是進入,不過三兩刻中,也會變成一座冰人,沉入寒潭底部,再無生還可能。
晉長老盤膝坐於潭中冰礁,閉目修煉,他披散著墨色的長發,僅著一件雪白裏衣,眉目入雕,渾身盡皆濕透,顯然不久前還浸在潭中,方才爬上了冰礁。他將雙唇抿出一道隱忍的弧度,眉眼俱是肅穆。忽然,晉長老眉峰一陣抽動,猛地張開眼睛,按扶住冰礁傾身探出,對著寒潭‘哇’的噴出一口血來。
悶聲的咳嗽帶出幾絲沙啞,靈氣倒行不順,大概是傷到了肺腑,才導致了這種結果。晉長老按了按眉心,卻沒能讓那上麵的褶皺消去分毫。
“阿煜又不聽話了。”一道辨不出喜怒的聲音從入口處傳來,晉長老抬眼看去,便見一道高大的身影不疾不徐的朝他走來。那人仍舊穿著紅色的大氅,顏色濃鬱的仿佛染滿鮮血,晉長老深吸了口氣,才克製住自己,沒有當下翻臉,“事已至此,宗主何必再這般惺惺作態。你我都知道你此行的目的,以往的虛情假意,就不要再拿來糊弄我了。”
陰山真人低聲笑了片刻,仿佛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本座何事騙過你,不過各取所需罷了。本座免去你修習鼎爐功法,一生到築基方止的命運,而你則將結丹前的九次修為獻給本座,我們商量好的,可你現下卻要反悔,哪裏有這種好事。”
他笑著踏入了寒潭,卻穩穩的走在水麵之上,行走間沒有絲毫水波擋開,就好像踏在了一麵堅固的鏡片之上,“想要反悔,落得如今下場,阿煜可怪不得別人。”
陰山真人在距晉長老數丈遠處站定,捋了捋垂在胸前的發絲,那眯眼詭笑的模樣,叫晉長老汗毛倒豎。迫人的氣勢襲來,屬於化神期大能的修為磅礴壓下,使晉長老忍耐不住的悶哼了一聲,愈加憤恨道:“宗主為何不說自己一直以來的欺瞞?”
他細眉豎起,眼角含煞,“若不是無意中窺得你的秘密,到如今我還蒙在鼓裏。甚麼見我天賦卓絕給予機會,甚麼采補九次之後放我自由,卻全然都是虛假蒙騙!合歡宗上下皆知宗主待晉煜極好,天材地寶絕無手軟,親身教導恩重如山,卻不知宗主給晉煜修煉的根本不是甚麼正常的功法,而是更加可怕的《九轉還陽決》!這法決比之鼎爐功法還要駭人。我一次次摸到金丹門檻,一次次被宗主采補而散,卻一直苦熬著,等九次之後成就金丹,殊不知這功法需在鼎爐結丹前采補九次,方能大成。屆時我再無以後,身死道消,宗主卻就能直接越階,成為合體修士!”
晉長老咬緊牙關,恨聲道:“不僅得到好處,還能讓我心甘情願的奉獻修為,就為了那虛無飄渺,根本不可能得到的自由和未來。宗主好算計!”他怒極站起了身來,一陣‘叮當’聲不絕於耳,赫然是條緊箍在他腳踝的粗重鎖鏈!
“哦。你果然知道了。”相比於晉長老越說越激動的狀態,陰山真人顯得淡然的多,他隻是冷淡的應了一聲,語調語速都未有改變。視線移到對方踝間鎖鏈,哼笑道:“不過那又如何?‘禁靈鎖’在身,你隻能保有靈氣卻不能修煉,修為無法存進自然不可能成功結丹,隻要時辰到時你未曾結丹,一樣能被采補,一樣會折在我手。”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又側頭瞥了眼長杆的影子,嘴角勾起了一個古怪的弧度,“時辰就快到了,第九次采補需得陰年陰月陰時才算最佳,等過了今晚,本座便是合體大能了。”
長杆的影子劃過一道刻痕,天邊忽然聚起烏雲朵朵,陰沉的駭人。
時辰已到!
陰山真人,‘哈’的一聲大笑,猛地朝晉長老撲去,恰在此時,一枚圓形彈丸猛地激射而出,在陰山真人麵前忽而脹大,狠狠砸了過去!
長袖一甩,猛地避開,陰山真人麵容陰戾駭人,眯眼看了過去,“阿煜,你果然將我們的事,告訴給那隻小老鼠了!”
話音未落,不遠處冰山之後果然踏出了一道身影,那赫然便是古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