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文學———巴洛克文學)
《詩經·小雅·鶴鳴》篇中有“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翻開德語國家文學史的長卷,人們發現,最早將“中國”作為“它山之石”加以利用的是騎士文學和巴洛克文學時期的作品。
神秘的“塞裏斯”與偉大的“契丹”
盡管在公元1000 年左右,“塞裏斯”作為當時中國的代名詞就已經在德國文獻中首次亮相,① 然而這一稱謂最早被引進文學作品還是時隔兩個世紀以後的事。
著名的騎士文學代表作家埃申巴赫(Wolfram von Eschenbach,約1170~1220)在他的長篇詩體小說《帕爾齊法爾》(“Parzival”)中首次提到了那個遙遠、神奇、夢幻般的絲之國度“塞裏斯”。
《帕爾齊法爾》可以稱得上是德國中古時期騎士文學中的經典之作,文學史家們稱這部作品開德國“教育小說”之先河。②小說的母題得自於古老的神話故事“正直的笨伯”,講述了一位自小喪父,在森林裏孤單長大的懵懂少年帕爾齊法爾獨自出門探險的故事。他天性愚鈍,但因始終不失赤子之心,最後卻達到了聰明人無法達到的境界,成為了光榮的聖杯騎士。作家埃申巴赫為主人公帕爾齊法爾在探險之路上設計了一個名叫“塞裏斯”的地方,但並未對這一地名多加著墨,其意顯然隻在為小說增添幾分神秘、刺 激 的 異 域 情 調 而 已。在 他 的 另 一 部 史 詩《威 廉》(“Willehalm”)中“塞裏斯”之名再度出現,不過它也隻是用來充當點綴而已。應該說,處在中世紀,當中西方交往尚處在萌芽階段之時,埃申巴赫就已將“塞裏斯”寫進作品,實屬難能可貴,亦已足見其學識淵博和眼光遠大。
中古時期另一位對中國情有獨鍾的作家是15 世紀的詩人漢斯·羅森普呂特(Hans Rosensplüt,約1400~1460)。在他的《葡萄酒讚歌》中,他將契丹國偉大的可汗與教皇約翰和君士坦丁堡的皇帝並稱為三大巨富:
“上帝賜福於你,名貴的酒藥!你使我健康強壯,因為你是一個健康的Syropel。君士坦丁堡的皇帝,契丹國偉大的可汗和教皇約翰,這三位巨富,連他們用錢都買不來你的價值,難道我還會指責你嗎?”①
文學作品反映的往往是某一時代的剪影。細讀此詩,不難發現,昔日蒙古大軍鐵騎所到之處的確曾經令歐洲人震驚,而且橫跨歐亞的大帝國也終於讓歐洲人清楚地知道了其時中國的另一稱謂“契丹”。詩中“契丹國偉大的可汗”儼然是歐洲人心目中可與東羅馬帝國皇帝及教皇分庭抗禮的強勢人物,而且也從另一側麵證明了當時中國在歐洲人的觀念中乃是一個“殷實、富裕、強大”的形象。
富饒的“支那”與“中央帝國”
隨著15、16 世紀歐洲探險家的地理大發現,中西方地域上的屏障終於被打破了。西方世界對於“中央帝國”的觀念也越來越清晰。絲綢、陶瓷、漆器、壁紙等貴重商品的輸入,使歐洲人對中國的關注、欣賞和好奇與日俱增。這一趨向也一覽無餘地反映在當時的文學作品中。德國巴洛克文學享有“詩歌之父”美譽的馬丁·奧皮茨(Martin Opitz,1597~1639)曾作長詩《歌頌上帝的戰爭》,為文藝複興時期歐洲轟轟烈烈的海外殖民主義運動歌功頌德。詩中描寫戰神馬爾斯在遠征途中竟然也來到中國:
“再繼續向前來到,支那富饒的海岸,它出產瓷器,擁有火炮和印刷書籍。”①
從上麵的詩行可以看出,在歐洲,當時中國的稱謂已經逐漸以“支那”(Sina)替代了“塞裏斯”。歐洲人不但開始了解中國確切的地理位置、風物特產,甚至對中國的四大發明也略知一二。中國形象已逐漸由模糊朦朧變得清晰具體。
到了17 世紀,中國形象在另一位巴洛克文學大師格裏美豪森(Hans Jakob Christoffel von Grim melshausen,約1620~1676)的筆下則更顯清晰和與眾不同。他創作的詩體長篇小說《癡兒西木傳》(“Der abenteuerliche Simplizissimus”)被譽為德國的第一部流浪漢小說。同埃申巴赫的《帕爾齊法爾》一樣,《癡兒西木傳》描寫的也是一位天真的癡童西木冒險走天涯的流浪故事。小說充滿宗教色彩,西木浪跡天涯的過程似乎也正是他求索人生真諦、認識上帝的過程。作家在小說情節的發展過程中時不時穿插進“中國”這樣一個地理概念,用以代表對主人公西木來講神秘、陌生、遙不可及的國度。而且作家還讓西木自述他在一個古代文物和藝術陳列室中見到中國畫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