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李濃喜歡才女,尤其鍾愛善絲竹的才女。那天如果女子知道他在,是肯定不會吹那一曲的。如今,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隻學了幾個月而已,吹得一點都不好,一緊張,還走了音。
女子一哆嗦,偷眼瞟了瞟李濃,他倒是涵養很好,倚在一叢翠竹上環著手臂望著她,女子心裏又一顫,就又吹錯了一個音。和風吹過,翠竹狹長的葉子打著旋兒飄落,竹身隨風擺動,耳邊的世界沙沙作響。灰綠紗裙的女子手握一直通體烏黑的八尺洞簫,席地而坐,專注地吹奏。對麵兩步開外,雪白蟒袍的男子銀絲束發,斜靠著站立,嘴角笑意溫和愉悅。二人衣袂偶爾翻起,節奏一致,竹葉落在他們周身,發出輕微的簌簌之聲。
眼前景致寧靜雋永,而女子卻一直緊張得很,內心雜念一刻也沒停歇,李泯為什麼教她吹簫,教她使劍?難道,從那個時候起,他就打算將她送至李濃麵前?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徹底毀了這場演奏,簫聲時而尖銳,時兒嗚咽,總之不常在調子上。如此,斷斷續續吹完了一曲。
不疾不徐的掌聲響徹竹林,女子隻覺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心想要是他敢說自己的簫聲動聽,餘音繞梁什麼的,她就用筍子砸死他。
卻聽他道,“姑娘額……能堅持把一曲吹完,實屬……難得。姑娘如果喜歡吹簫,不如在下來教你?”
女子抬起頭時,看到的是他誠懇的微笑。
好吧,她點了點頭。
接近李濃的進展很順利,女子還是如往常一般,每個兩日去城外竹林挖筍,隻是多了個項目,就是由李濃教她吹簫。這片竹林是李濃的勢力範圍,一般人不敢進來,李泯手下的探子也不會笨到隨便亂闖,於是這裏,有如世外桃源般,隔絕了許多的煩惱。女子險些都忘記自己是來做什麼的,她是來殺李濃的?有一天,李濃會死在她手裏嗎?太不可思議了。
李濃假裝隻知道她姓王,女子也假裝隻知道他姓李,叫李三。二人以簫會友,偶爾聽李濃談談各處的風土人情,********的日子,也過得相當愜意。
就這麼過了月餘,一日女子還是照例出門,剛轉到大街上,就被個小孩撞了一下,等站穩時,手中已經多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終止。
終止,這兩個字寫得蒼勁有力,力透紙背,仿佛要把這小小的紙條碎為齏粉。終止,不是中止,難道,是事情敗露了?女子趕快將紙條收入袖中,謊稱自己不舒服,拉著青兒回了陳國公府。
街邊茶樓上,李泯坐在靠窗的位子將這一幕盡收眼底,見她這麼果斷就回了府,內心鬆了一口氣。
“二皇子,我們局已經布得差不多了,這時候收手……”身邊立著的手下偷望了一眼李泯麵上神色,“就要重新來過……您看。”
李泯目光仍然放在女子消失的方向,端起茶碗,啜了一口,語調沒有一絲起伏,“那就重頭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