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押進審訊室的時候,尤悠真的有點絕望了。
衛兵使勁一推,尤悠一個趔趄,跌倒在了地上。雙手觸及的地麵冰冷潮濕,微透著血腥氣,甚至還有幾縷頭發纏上了她的手指。她心裏發毛,慌忙爬起。她身後,衛兵抽出了雪亮的戰刀,冰冷器特有的寒光,刺著她的背。她被那殺氣駭住了,慢慢轉過身來。士兵的神情冰冷,略透著麻木。尤悠的思緒清晰無比:身為作者,自己難道要死在自己的故事裏?
她心頭一陣陣涼,眼看那刀鋒迫近,她卻沒有閉上眼睛。不知怎麼的,她想要看到最後……
這是,一道迅烈的風掠過,那個士兵無力倒地。尤悠的眼睛慢慢睜大,眼前的人一襲黑色鬥篷,似曾相識。
尤悠脫口而出,“奧瑟!”
來者揭開鬥篷的帽子,正是奧瑟。
奧瑟看著她,笑了笑:“詩人小姐。”
尤悠有些驚魂未定,她走到奧瑟身邊,低聲說:“我叫尤悠。”
“尤悠小姐。”奧瑟說,“這裏很危險,請跟我來。”
出乎尤悠意料的是,奧瑟並沒有往外走。他走到審訊室的一頭,從滿布血汙的牆壁上拉起了一根鎖鏈。審訊室的地板緩緩打開,露出了一個水坑。濃烈的腐臭味,讓尤悠不禁掩住了口鼻。
這個坑她自然認識。
『這是地府的入口,死亡的幽穴,由護城河引來的水灌滿了這四四方方的石坑。審訊室裏的所有殘骸都被拋進坑中自由腐爛。幽暗的光線,讓人辨認不出坑水的顏色,但光是那股腐爛腥臭的氣味就能讓人想到這水中森森的白骨,腐軟的血泥,糾纏的頭發。當施刑人心血來潮之時,也會把活人扔下去,欣賞他們垂死的掙紮。』
尤悠下意識地退了幾步,全身顫抖起來。
奧瑟伸手,輕輕推了推她的後背,柔聲說:“別害怕。”他說完,走到了水坑邊,輕巧地跳了下去。沉悶的水花濺起,泛出了愈發濃烈的惡臭。出乎意料的是,水坑中的水僅僅深及腰際,奧瑟就站在那及腰的水中,對著尤悠伸出了手臂。
“跳下來,尤悠小姐。”奧瑟笑了笑,如是道。
尤悠聽到這句話,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跳下去?跳到這腐屍的水裏?不要啊!!!
她心裏狂喊了無數遍,但身體卻慢慢移向了坑口。
“對,別害怕,我會接住你的。”坑中,奧瑟笑著鼓勵,“跳吧。”
尤悠看著奧瑟,心中竟沒有絲毫的懷疑。她了解這個人,正如她自己所寫的那般:
『有的時候,人們很難相信,在如此汙濁的環境中,還會有無垢的靈魂。可他卻偏偏存在著。無論眼見過多少殘酷,無論被灌輸怎樣扭曲的意誌,他依然保持著最初的善良和純粹。而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善良和純粹在時間的打磨下,又鍍上了堅忍和睿智的光芒。那種光芒,染在他的雙瞳中,穿透這片黑暗,直視著未來。』
尤悠放棄了思考,閉上眼睛,心一橫,跳了下去。
正如奧瑟允諾的那樣,他穩穩地接住了她。“別擔心,我不會讓淑女沾到汙水的。”他抱穩尤悠,笑著說,。
尤悠小心地睜開眼睛,目光觸及奧瑟時,她不自覺地臉紅了。他用的,是最有禮的公主抱,高度剛剛好維持在離腐屍水麵一尺的地方。這對他來說,並不輕鬆,可是,他臉上帶著微笑,神情裏都是平和安然。就像在說:能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