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老保安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老子是個醫生,又不是收集獵奇新聞的。而且那個年紀的人大多很迷信,許多事情以訛傳訛,說不定他姐隻是跟個男人跑了也說不定。
我告訴他,要說風水先生我不太熟悉,但我認識一家夥,應該也會看這種事。你們那倉庫用不著多鍾林毓秀的風水寶地,隻要看看有沒有啥不幹淨的東西就行了,對吧?
他連連道謝,希望我代為引見一下,報酬好說。我說你別那麼鄭重,哪裏算什麼引見,我到隔壁和他說一聲。今晚他在醫院要查點案子,你如果有空可以過來直接見個麵。
我把電話掛了,跑隔壁示教室找那人。昆麒麟應該是準備在這睡到晚上,我現在本該下班了,不敢既然朋友有事,那也準備等到秋宮鹿過來。不過我推門進去的時候,示教室裏沒有人。
這貨去哪了?我在辦公室擺弄手機的時候,難道他出去上廁所了?那也沒辦法,人有三急嘛。我坐在那床上邊玩手機邊等他。
結果等了半天人都不來,中途今天值夜班的小醫生還過來跟我套近乎——醫院這地方挺魔幻的,因為醫大就那麼幾所,所以人和人之間幾乎都是有師兄弟這個紐帶聯係著。它比外界的同事關係少了些利益糾葛,多了點人情味(當然真的到開始競爭主任或者行政崗位時,那廝殺就十分慘烈了),所以很多人都說,醫院和學校像社會中僅存的兩種象牙塔。
小醫生帶了包零食過來嚼吧,問我陸離和孟閻王的八卦。我說有什麼好問的,當年那胖子讓我急診一個夜班死四個一晚上沒合眼,那嘴賤的……
不過說到這個我忽然就覺得奇怪——胖子會不會和我體質很像?比如說,都會接觸到這種不太幹淨的東西。也許他的那種什麼感覺更強,在七院的靈波異變前就能看到它們了。
……草,那多嚇人啊。這可是醫院,這麼多年死的人不計其數,要真能看到,哪裏還分得清人和鬼。
我和我這師弟聊了半天,他比我小兩屆,剛交了女朋友,升職為住院醫師,高興得不得了。小年輕都這樣,我記得我也是,當年剛升了住院的時候樂嗬得和什麼一樣。
“丘學長,這裏夜班忙不忙呀?”他問,“我第一次頂二班。”
“二班會累一點,不過今天和你搭班的是老護士了,她很有經驗的。實在不行就打電話去ICU問一班的醫師,別怕丟臉。”他給我吃零食,我說不用。自己不愛吃這種東西,而且那包東西很像幹脆麵,現在不太常見的一個牌子了,幾年前倒是很多。“你研究生跟的誰?是基地研還是普通研?”
這種說法隻有醫學生有。因為醫生本科畢業先進基地,這個時候你考研究生,如果成績好那就能直接考進基地內的研究生。如果不行,那就和其他行業一樣,找導師讀普通研究生。我們互相熟悉的時候一般都從這些開始,比如你讀A醫生的研究生,我也是,哎呀那就是親上加親啊之類的。聽著似乎很傻,但這也就是為什麼醫生之間的關係往往很緊密,很少會見到同事之間勢同水火的——說來說去,算到頭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
“哦,我啊,我是……”
他說的那個醫生我不太了解,估計是普通研。我是基地研,這方麵不太了解,正想換個話題說,耳邊卻聽見了一串鈴鐺聲。
鈴鐺聲!——又是鈴鐺聲!
不過師弟他渾然未覺,和其他人同樣也聽不見。我鬆了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地四處看風景。
——接著我就看到示教市門上那個小小氣窗外,有一張人臉。
草。
我差點沒穩住,死死瞪著上麵的氣窗——這氣窗在離地麵兩米五左右的地方,人不可能有那麼高,這張臉出現在那,說明它是……
它是浮空在那的……
不過我還是穩住了。因為聽見鈴鐺聲,就說明昆麒麟在附近。隻要等到他來……在那之前,我要裝作沒看到這張臉,沒看到……
——怎麼可能裝作沒看到啊!
我一邊努力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邊勉強和師弟扯家常,其實兩邊在說什麼都不知道。但眼角仍然不受控製地往那個小氣窗那瞟。不瞟不要緊,一眼之下,我發現那張臉我認識!
這不是昆麒麟那孫子的臉嗎!
我簡直要被氣笑。他隔著氣窗還在做鬼臉,衝我拚命搖手,又做著噤聲的手勢——這人沒事幹爬氣窗上幹啥。然後我看到,他在往氣窗的玻璃上哈氣。
哈上氣後,玻璃很快就變白了。這人用手指在上麵寫字。寫了兩個大大的字,可看不太明白——因為從我的視角看,這兩個字都是左右翻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