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們都發現十六具屍體了,那麼為什麼不報警呢?
老七搖頭。“屍體早不見了。你去看那十六個坑,裏麵很幹淨。我們到的時候,那個人已經將屍體全部挖了出來轉移掉了。他知道這裏被三少看到了,應該會徹底拋棄這個巢穴,找一個新的地方養女蟹。”
也就是說,在七院殺人的那群女蟹,就是從這個倉庫被人養出來的?然後阿鹿恰好準備買下這裏,又請昆麒麟過來看風水,再然後昆麒麟就被巢穴吞沒了——這一切隻是巧合?
我是學理科的,所以確定這個世上是沒有所謂的巧合的:問題必定出在倉庫購買的環節。也就是說,誰讓阿鹿買這個倉庫的,誰就可能是幕後主使或者其同夥。
這樣說來,那個和阿鹿說這裏鬧鬼的老員工也有問題,或許是別人出了錢,讓他編了一個這種故事,引阿鹿去找個風水先生——而我發小剛回國,人生地不熟,自然首先就會找我。
“放心吧。”老七吐出一口煙,眼睛眯了起來。“我幾個兄弟正在強行打開這個空巢的入口。你那位朋友有麒麟護體,死不掉。”
正說著,倉庫那就傳來了喊聲——我們三個急急忙忙跑回去,就看到那邊幾個人正在歡呼擊掌,“七哥,成了!”
——我望向了被照得雪白的倉庫裏。
看到那個人的一刹那,耳朵邊唰得一熱,人就軟下來了。
是他!
我扶著倉庫的門,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空倉庫的地上躺著一個人,還在昏睡,蜷縮在那,肩膀隨著呼吸微微起伏。他看上去沒事,沒有外傷和血跡,也沒缺胳膊少腿,就是瘦了一些。
“運氣真好。”七哥拍拍我的肩,把煙頭掐鐵門上,“這是女蟹產卵的地方,要是再拖個幾天的,他就成了蟹食了。”
我說了幾句謝謝,人就跑進倉庫了。那些白色格子仍在,踩上去時候才發現那都是一根根白線,像網一樣鋪滿了整個倉庫。昆麒麟躺在那,他那邊的線是亂的,纏在人的頭上肩上。人被我小心翼翼翻過來,大致查看了一下,心率脈搏都很穩定,臉色還挺正常。他睡得很沉,我掐了一下他攢竹穴,人昏昏沉沉應了一聲,突然哇得一聲往旁邊一倒,吐得我一身都是。我不知道這人嘔吐出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惡臭難聞,還帶著一股鹹腥撲麵而來,全是黑色的,沒有實體,就像是一大灘黑水。他吐完後,眉頭動了動,又昏睡下去。
“昆麒麟?你聽得到我說話嗎?喂!”
我不敢晃他,隻能把人輕輕平放在地上,讓他的頭微微後仰。這時候外頭又進來一個人,腳步很快,到我們倆旁邊唰地蹲下了。
“這不還有氣兒嘛,瞎嚷嚷啥?”貓橫了我一眼,衝後邊打了個手勢——又進來了兩男的。“好了,人救出來了,活的,你們這活挺利索。把人拖上車隨便塞哪醫院,打撈隊就回北京城和三少領錢吧。”
兩漢子上來就要把昆麒麟架起來,被我一把攔住,“打120行不行?或者弄個簡易擔架,把人小心點弄上車,送市七醫院,後麵事情我負責。”
貓一臉怒氣,用手肘狠狠撞了一下我肋間,“哪就那麼嬌貴了?!他算什麼玩意兒!抬走抬走,大半夜的還不讓人睡覺了?”
那些人顯然聽她的不聽我的——這妹子雖然年紀小,可是在餘三少手下估計算有頭有臉的大姐大一類;我看她那狠樣就心頭火起,被她打的地方還隱隱作痛,索性直接攔在昆麒麟前麵,“你別在這橫,有種回北京城橫去。在這裏我是醫生你們就聽我的——你們幾個……”我抬起頭,眼神在倉庫裏的打撈隊人員臉上一個個看過去。“你們還不知道吧?這姑娘是給你們家三少外放到這的,三少什麼吩咐都沒給。可我發小是你們家堂少爺棠哥兒,在這地段你們聽誰的話,自己掂量!”
這話一出來,幾個人當即就怔住了,遲疑著望向妹子;貓整個人好像被重重捶了一下,肩都塌了下去;沉默幾秒鍾之後,我就看到她眼神又恨毒起來,眼淚水落了出來,扭頭就跑了出去。
我先讓一個小青年把襯衫脫下來,其他人都穿拉鏈衣,就他是紐扣衣,然後再從那探照燈底座上拆了兩根鋼管,穿進衣服裏,一拉,弄成了一個臨時擔架。幾個人七手八腳把人抬上去送上車。
“去市七醫院。知道在哪嗎?要不開GPS?”我問司機。他們有兩輛車,我和昆麒麟在頭一輛小車子上,其他人包括貓都坐在後麵那輛小貨車上。司機倒是本地人,對路都熟悉,發動了車子就開出去了。
半個小時後,兩部車停在了七院門口。我跳下車,衝進了急診樓——急診幾個頂二班的我全認識,聽說我有個朋友昏睡不醒,二話不說就拉著護士推床出來了。人進了急診立馬上了心監,四圍包括血糖全正常。我老同學說,他這樣不行,我給你開個急單,明天一早送CT室。他有家屬嗎?這種不明原因的昏睡你也懂的,家屬最好在旁邊,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