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抽屜(1 / 2)

七號樓分成上下兩部分,一樓到四樓是院內圖書館,上麵的五樓六樓就是個院史室,平日沒人會來,隻有偶爾新聞采訪時候才會來。門口本來有個登記本的,但是負責登記的人都不見了,估計下去上網了?

我和貓午休時候過去的。她還特意問陸姐順了一件白大褂,走路帶風,特別有氣質。

1938年的院史排在很前麵,當時攝影技術也有了,所以照片十分多。這種東西平時開院會的時候大家聽得都要吐了,所以我完全沒什麼心情看,坐在登記處那個椅子上等她看完。

貓在牆邊看得很慢,一張一張琢磨過去。今天天氣很好,外麵不冷不熱,我聽窗外風吹樹林的聲音,已經有些困了;就在快要睡著的時候,那丫頭喊了一聲,催我過去看。

她指著一張照片——照片下的說明寫的是美國記者采訪上海第七人民醫院針灸科。

圖片挺簡單的,就是一個洋記者拿著照相機在拍一個醫生給病人紮針。我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這圖片哪裏特殊了,結果又被貓狠狠肘擊了一下。

“看這!”她用手指戳著文件外頭那層玻璃罩,點的是照片左上角。“這——!”

她指尖落在了照片中的大門旁。當時的照片清晰度已經不錯了,能夠看見門外的人——那是一個女人,在拍照的時候正好轉頭看向屋內,於是容貌身形也同樣被這張照片記錄下來。

——董鶯鶯。

我愣了一下,然後就去看照片介紹——拍攝日期是1938年六月二十五日。照片中董鶯鶯穿著一件純色無印花的旗袍,戴頭巾,懷裏抱著什麼,挺大的一包。

“她果然來過七院,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死的。”貓咬著指甲,對著照片琢磨,“你說她抱著的那一大包是啥?中藥?”

“誰會一口氣給開那麼多中藥啊,當年中藥都是一包一包紮起來一串的,不像現在是一個大塑料袋。”我看那一大包東西被她抱著,第一感覺就不是中藥,“而且她大熱天的戴什麼頭巾啊?”

——說實話,對著這張照片裏的董鶯鶯,如果你不告訴我這是個交際花或者風塵女,那我絕對是看不出來的——衣著太樸素了。而且這種女的在當時如果有老板包養,那哪裏會淪落到要自己來醫院抱著一大包東西走來走去?

貓問,“拍照地點是你們那個明朝老病房吧?我們去那看看?”

我說你想去看什麼呢?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就算有什麼痕跡那也早就消磨了。你還不如等我和昆麒麟周日時候去他們公司找到那個抽屜看到裏麵是什麼了再說。

“切,婆婆媽媽。”她瞪了我一眼,轉頭走了。

在這裏看,看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啊。我隻能跟著她出去了。恰逢那個登記處的人回來了,看一男一女神色不善地出去,估計以為是情侶中午在這吵架。

通過那張1938年的照片,隻能知道董鶯鶯在那天來過七院,在那個時間經過了病房——那又怎麼樣啊,真是……

貓決定回去找1938年七院發生過的殺人案。我說你不能這樣戲劇性思維,萬一她是病死的呢?醫院裏死人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如果她是病死的,你要怎麼查?我可以勉強幫你調來90年代初期開始的檔案,可是民國時期的醫案根本不可能。

“對啊,就是因為弄不到那時候的病史了,所以我隻能斷定她是被人殺的。”

“證據呢?”

“沒有證據啊。隻是如果不這樣想,不就進入一個死循環了嗎?”

——你這不就是死馬當活馬醫嗎!“因為A路線可能什麼都查不到,那我們就走B路線好了”的思維難道不是高中幾何題做不出才會有的嗎?

我也懶得說她,怕又被打。貓看看我,眼角翹翹的,說,“也不全是無憑無據——她留在這裏的魂魄能夠形成人麵癭瘤,說明執念很深。死於非命的人往往才會這樣……而且照片裏的她自己能走,還能抱東西——我們假設那時候她還健康,那麼到底什麼病那麼凶,一下子就把她幹掉了?你是醫生,你知道暴斃這種幾率其實並不高的。”

她說的不算錯。聯合一下董鶯鶯當時大致的年紀,也就是二十三歲到三十歲之間,這個年紀,一個生活不算貧苦的女人,你很難相信她來醫院看個感冒,看著看著,突然死了。

貓決定回去追這條線,我回科室趴著睡了一會,接到了昆麒麟的短信,約定了周日見麵的時間地點。

一晃就到了周日,我周六剛值了個夜班,人還恍恍惚惚的。昆麒麟等在醫院門口,看我眼睛下麵兩個青色眼圈不由嚇了一跳,“你還好嗎?昨晚沒睡?”

我伸出三個手指。“踩了雷,這個數。”

“啊?你們那職業環境那麼高危啊?”

“……想什麼呢。死了三個,都半夜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