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處於這種境遇下,我一定會幸災樂禍笑出來——這算不算反派內部內訌啊?
我們都什麼沒做什麼沒說,就為了我該怎麼死,該被利落點搞死還是該被安樂死,這兩人居然起了內訌?
那個聲音不斷嘶吼著,而秋宮鹿一點不讓步。可也就因為這樣,他的注意力分散了,集中在走廊黑暗的盡頭,原本拉著我的手鬆開了去握住唐刀——這個機會太珍貴了,我沒有任何遲疑,立刻轉身就逃離了秋宮鹿。大概沒有想到在這種情況下人還敢亂逃,他也措不及防,想追上來的時候我已經跑出很遠了。
“丘荻!”他喊,“丘荻!不要跑過去!”
——我還不是傻子,昆門鬼和秋宮鹿雖然內訌了,但是目標都是一樣的,就是弄死我。
我抱著小麒麟拚命地跑,一點不敢停下,這條血肉回廊似乎沒有盡頭一樣,甚至連曲折都沒有。就在我幾乎要甩掉秋宮鹿的時候,麵前的血色黏膜突然迅速拱起了一塊,緊接著形成了一個血紅色的人樣——那是個孩子,很小的孩子,大概隻有八九歲的樣子。
可當看到他的這一刻,我一下子就不敢再往前走半步了。
這個孩子的眼神仿佛在激發起人類已經沉寂已久的感知本能——我渾身所有的神經毛孔電流都在呐喊著告訴我:危險。
這是十分奇異的,就像是貓會對危險的東西弓起身子炸起毛一樣,這一刻自己整個人都嚇得炸了,像是被釘死在了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這是什麼?是鬼?是人?不管怎麼樣,它簡直代表了無盡的危險和恐怖。血孩子的渾身都散發著一種詭異的氣息,它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已經令我放棄了所有的抵抗。
……我會死。
從那雙寂靜的眼睛中,我讀到了這個信息。
我……會死在這。
萬籟俱寂裏,這短短的幾秒鍾我們無聲對視,自己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連眼神都不敢動彈一下。而幾秒後他突然伸出手,很輕巧地向前劃動——我尚未做出任何反應,懷中就傳出了一聲嘶鳴,一個小小的黑影衝了出去,撞開了他的手——這隻手已經沒有了手的樣子,徹底變成了一把刀的形態。剛才如果不是小麒麟衝出去,自己的喉嚨早就被劃斷了。
這個變故也讓我稍稍恢複了些許行動能力——逃!我現在什麼都不管了,隻能逃,而且是毫不猶豫地轉身,向著來的那條路逃。就算會遇上秋宮鹿也無所謂了,和這個血孩子身上所散發的危險氣息相比,秋宮鹿簡直和一隻鹿一樣無害。
還沒有跑出幾步,就能看到迎麵跑來的那個人。他也看到了我背後的血孩子,什麼都沒有說,直接就雷刀出鞘。在還不能斷定他拔刀的目標是誰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很冒險的決定。
我在秋宮鹿麵前猛地一下蹲,左手搭住他的手腕,右手搭住他手肘,用盡全力將人擰了過去,拋向身後。如果從其他角度來看,就像是我抬起了他的右手臂,從身側的空隙滑了出去一樣。這個動作是在兩秒內完成的,他根本沒能反應過來就被我逃了過去,這也讓我確定了某件事——哪怕有雷刀斬麒麟,哪怕真的這把刀可以斬落麒麟,秋宮鹿仍舊是秋宮鹿,他不過是普通人,這把刀沒能給他在體能和感知上的任何加成。
當我繞過他背後時,秋宮鹿仍然在麵對著那個血孩子。也就是說,相對於我的逃脫,這個血人的威脅更大——如果它就是昆門鬼,那一直以來兩人之間就有合作。有合作關係還那麼害怕它,可見這東西果然恐怖。
我卻一點都沒閑著,從包裏掏出了一根密封針筒,拉開了塑料蓋,就直接刺入了秋宮鹿的後背。
這種針筒是進口的一次性注射器,專門用來在惡劣環境下急救用的。藥品事先被封入了一次性注射器,拔開塑料蓋就能注射,不必再打碎曲頸瓶抽取液體,快捷衛生。自從發現昆麒麟很喜歡用放血這種恐怖的方式喚出黑麒麟後,我的包裏就永遠揣著三支注射器——來源當然是通過灰色地帶,這種藥品是禁止私人持有濫用的。
到底是高濃度的進口藥,奇效十分之快。秋宮鹿發現自己被注射了什麼之後還想回身來抓我,可剛剛一動作,整個人就已經撞上了旁邊的血牆,捂住了胸口,身上開始出汗,艱難地喘息起來。
他看著我的眼神很意外,完全不知道那是什麼。我想,他大概永遠不會料想到自己的包裏會揣著三支高濃度腎上腺素。這種藥本來就是急救時才會用的,對於原本就很緊張的秋宮鹿而言,無異於一支見效奇快的心率紊亂劑。
他的呼吸越來越困難,捂著胸口的左手顫抖著,右手卻沒有鬆開雷刀,仍舊強撐著一步一步走向我。我抱著小麒麟正想繼續逃,卻見到那個血孩子竟然出現在了身後!
它能在血肉走廊裏隨意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