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知道,昆麒麟是誰嗎?”
當這句話說出口時,我們三個都是不同的反應;我茫然而驚愕,餘椒的神色顯然很憤怒,而昆麒麟,他站在那,什麼反應都沒有。
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問這個幹什麼?我需要知道昆麒麟是誰嗎——他不就站在我身邊,沒事幹和餘椒鬥鬥嘴嗎?
他會是誰啊,昆門道觀的掌門,有點**絲,窮,苦大仇深,擅長薺菜餛飩以及各種炒菜……還有什麼?老大了還打光棍,睡我邊上,無不良生活習慣,無遺傳病……
最喜歡的人應該是自己師父,最討厭的人可能是餘三少。理工科出身,小心眼。
“換一個問法吧——昆麒麟這個名字,可不是昆慎之實在取不出名字了才給他取的。”他笑著看向昆麒麟,終於站起身,兩隻小麒麟圍在他身邊,“拔出了三根釘子啊……還有的那些,你準備什麼時候拔出?”
還有其他釘子!果然!
我瞪著他——就知道他死性不改還在騙人,這種事情有什麼好騙的!
昆慎之眯起眼睛,手指不斷互相碰撞,再分開,再碰撞,他的小動作很多,這是昆慎之原來沒有的。
我幹笑兩聲,其實自己真的以為這個名字是因為昆師父想不出好名字了所以給自己徒弟亂起的……
“是由我說,還是你自己承認?”他問,“蘇醒的感覺很不錯吧,在昆慎之和昆春君的謊言裏過了二十多年,他們告訴你,影君昆鳴會和兄弟一樣照顧你,至於那些太氣釘,誰知道呢,或許是用其他借口騙過你了,現代醫學很發達啊,說不定是手術留下的什麼。”說完,他向我走近了,沒有腳步聲,“丘醫生,昆鳴已經徹底壞了吧?否則他會跟你們來的。”
昆鳴的死還近在眼前,等於是未愈合的傷口被生生剝開。他轉過身背對著我們,就在他麵朝的地方,巨大的牆壁上是一幅已經色差斑駁的壁畫。
——麒麟。
盡管顏色剝落,可還能勉強看出輪廓。畫的應該是麒麟火雲,可想而知在全新的時候是多麼壯觀的壁畫。
昆門鬼仰起頭,望著那副已經剝落的古老壁畫,說,見識過昆鳴體內的法器了嗎?你認為昆門的這對師兄弟會單純因為想試手,就在他體內安裝那麼大規模的攻擊型法器嗎?這個法器是有針對的,可惜昆鳴死了,他沒法親口告訴你……
隨著清脆的響聲,釘子在火光下拖曳著長長的影子落地,滾落出去。昆麒麟的指尖有一些血跡,第四枚釘子,終於被拔了出來。
“他的作用,就是在這個人拔出所有的太氣釘後,殺死那時的昆麒麟。”
在身後的黑麒麟突然消失了。
“四根。”昆門鬼笑了,“當年的我也是堅持到了這個時候,然後……誰知道呢,昆羅衫不在了,昆鳴也不在了,你是這一代的祖麒麟,沒有人還能壓製你。”
——祖麒麟?他是什麼意思,昆麒麟是這一代的祖麒麟?
自己還未從這句話掙脫出來,身旁的餘椒就抓住了我的手,將我猛地拽住,盡可能快的向遠處衝去。我回過頭看到滿室燭火搖曳,昆麒麟與昆門鬼的影子全都被燭光照得搖晃不定,那不是人的影子了——黑影瘋狂地暴漲,鋪滿了整個空間。昏暗中,昆麒麟漸漸被黑影吞沒,影子不斷裹在他的身上,膨脹、扭曲……在我的眼前,他成為了黑麒麟。
昆門鬼站在他的麵前,他仍然是昆慎之的樣子,含笑望著近在咫尺的黑色巨獸。
“看著你,我就想到了自己從前……”他伸出手去,碰觸到了腳邊的小麒麟,“那時,我是巨門界的祖麒麟。為了改變西京風水,那些人建造了這個麒麟地宮供奉我,將我以人的形態喚出……”白麒麟倏爾化為青煙,交纏於他的周圍,仿佛是一團霧氣,“我留在了這個世上,人類的世界是那麼鮮豔……那個叫昆羅衫的人,祭祀是由他主持的,那人說如果我想留在這裏過一段時間,他就會教我怎麼在這個世界生活。那段時候多好啊,我曾經能和你一樣的,昆麒麟,假如我的經曆和你相同,假如這個美夢就戛然而止在那裏——”
昆門師祖從來沒有什麼師弟,昆門鬼原本就是祖麒麟所化……從一開始,皆是謊言。
他化為了白麒麟,黑白麒麟在這個巨大的地宮祭壇中相對而立,四周是一片寂靜,除了燭火燃燒燈芯偶爾的爆裂聲。
“後來,他背叛了我。”
良久之後,我們聽見從白麒麟那傳來了一聲歎息。
“我為了在這個世界生活,用四根太氣釘壓製了力量;又為了平定人類世界的災禍,恢複了原型……恢複了原型的我會開始重新成為凶獸,但一開始我還是能夠控製自己的。而昆羅衫……他知道我就快要失去理智了,那時還是可以選擇將我送回去的——可是他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