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速過快,這裏的路是土路,前麵有個凹塘,所以這輛轎車就翻了出去。”
“應該是意外事故。死者死於頸椎骨折,沒有打鬥痕跡和其他傷痕。”
“疑問就在於死者的身份,他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開車出現在這個地方。車輛的檢查也沒有異常,或許是他認為這裏沒有監控探頭,所以超速行駛了。”
“法醫報告裏,屍體內也沒有檢出任何的異常。”
“那麼,難道就這樣結案?我們怎麼和家屬說過程?”
“他沒有什麼家屬。或許就是壓力太大,想到外麵去飆車,所以找了個沒有攝像頭的野路,沒想到出了事情。”
層層圍觀的人群外,有個穿著校服的少年站在那,還背著書包。校徽上寫著的是上海寧華中學,高中部的校服。
他沒有在那裏停留多久。因為事發已經過去一天了,這裏的警方正將這裏定義為意外現場,撤去警戒線。警察從警戒線內出來,記錄員正翻過一頁,在最後那一行寫上結論。
“意外事故。事發時間……地點……事發經過……”
“人員傷亡:死亡一人。死亡時間……死亡原因……”
警察和圍觀的人們都漸漸散去,隻留下案發地那片被翻出去的私家車壓塌的野草。少年的眼神很寧靜,在他眼前,畫麵正回到那個夜晚,那輛車在這個路口突然加速,衝向前麵那條坎坷的野路。
“死者:裴通明。”
他移開了目光。就在這時,敏銳的直覺讓他察覺到了一種目光——好像水霧似有似無地在周圍存在,卻毫不掩飾本身的尖銳。
他轉過頭,在人群中尋找目光的來源。喧嘩聲與警車車燈的紅藍交錯中,他見到了一個清瘦的人影。
“你好啊。”
一個聲音突然之間無比清晰地在少年的腦海中響起。不是幻覺也不是想象,是真實的,他們相距十餘米,可是對方的聲音就那麼準確地出現了,柔軟,溫和,卻帶著種難言得妖異。
那是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穿著寬鬆的褐衣,如果不是因為那個聲音,他甚至無法斷定對方的性別。一串琉璃佛珠在那人纖細雪白的手腕上鬆鬆地垂著,在陽光下發出微光。
“我們還會再見的。”聲音再次響起,含著柔和笑意,“很快。”
人群漸散。他看了一眼時間,上午八點四十分。回市區的班車八點五十分開,他的目的地很明確,就是坐落於市中心的市七人民醫院。
到達市中心的時候,是早上九點三刻。醫院早班都是十分忙碌的,不會被任何事情打擾。哪怕這個醫院剛剛少了一名醫生——死者裴通明,是市七醫院的院長。
車慎微走入醫院大門,他很少來這種地方,因為很少生病。而這個醫院是特殊的,去年就是在這裏,他送走了自己的爺爺——那是一場大型道場,後來他們才知道,舉行道場的人是個瘋子,參與了那次大道場的人隻有一人生還,其餘的全部身亡。
車慎微的爺爺就是其中之一。
門診大廳的人很多,他在裏麵毫不起眼。因為太擁擠,還不當心撞到了一個人的肩。
“不好意思……”他說。那個人穿著白大褂,可能是個醫生。
對方轉過頭,看見他的時候不由怔了怔——車慎微也一樣。而那醫生隨即對他笑了笑,笑意很短暫,完全是禮節性的微笑。
離開了門診樓,他循著指路牌前往行政樓。今天陽光很好,身上暖洋洋的的,從廣州轉學到這個新的城市後他還不太習慣這裏的氣候。車慎微有些懷念老家的早茶,新城市的節奏太快,作為學生黨,能選擇的早飯種類有些太少了。
那個醫生的笑容還停留在眼前——那個人應該出現在這嗎?他不知道。從爺爺過世後,很多信息都斷鏈了。如今他隻知道,新任的道界繼承人是昆門道觀的掌門。
行政樓是自由出入的,可院長辦公室不是。二樓以上的辦公室都是比較重要的行政人員所用,所以在走廊上有一道電子門。
以裴通明的身份,他會突然在半夜驅車到城郊地區,然後將車開上野路的幾率幾乎是零。除非真的如警方假設的,是壓力太大,突然想飆車減壓……但他不認為這個年紀的人還會做這種事情。裴通明的死是一個簡單的設計,把一切推給意外這兩個字。
——設計。
有個名字浮現在車慎微的腦海中。這個名字所代表的人很美,但如今道界給了他一個外號,叫做死神。所有人都認為餘椒是個噩夢的時候,樂陽就輕描淡寫地給他們留下了鮮血的陰影。拜他所賜,現在老一輩的人幾乎都交代在巨門界和魚仙人之中了,車慎微的派門目前由他父親掌管。無數人被他設計了,其中後果最嚴重的是俠門,金召死後,俠門徹底失控,開始進入不擇手段的內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