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醫生丘荻(1 / 2)

回去的路上,車慎微開始疑惑某個問題。等到上了公交車,那人才終於忍不住了,說,你別再想了,還是開口問吧。

“啊!你聽見了?”

“……都聽見了。”他打開巧克力嚼了一塊,“你不就是想問,當時我是怎麼知道那裏有機關的嗎?”

“對啊,你應該看不出的……”

“天角院機關的特色就是大陣仗,做大不做小,到處都是齒輪的聲音,我當然會提防一點。”

他很累,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兒科病房的事情可以說都不算什麼,但是真正令人在意的,是最後出現的那個紅衣男子。

是巧合還是算計?從對方幹淨的思緒裏,他沒有聽出一點敵意。

“曲豔城?曲豔城?”車慎微在他眼前揮了揮手,“想什麼呢?——快說,你怎麼知道機關就在那的?我的機關可是按照太師叔留下的設計圖做的。”

“哦,你說曲春君啊……不對,該叫昆春君了。天角院這麼多年都低調行事,倒是出了個春字輩的弟子被昆門挑中了。你既然模仿的是昆春君,那就該知道他機關中的特色,傷而不殺。你做的東西銳氣太重了,說得直白些,就是帶著殺氣。”

“你怎麼對太師叔那麼了解啊?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太師叔怎麼樣了……”他趴在前麵欄杆上,公車在這座不夜城中行駛,豔麗的燈光從窗外鋪進這輛隻有兩名乘客的夜晚巴士。車慎微沒有見過昆春君,對方失蹤的時候他還沒出生。但是從小到大,他就是聽著昆春君的故事長大的。天角院自古以機巧之術藏於亂世,擅長影君和各種機關。因為太過深藏,所以弟子人數很少,而且一代不如一代,直到曲春君被昆門選中成為關門弟子。他見過昆春君的照片,是個很溫和書生氣的人,戴著副眼鏡,抱著書。有人說,昆門上一輩全都是兩個好脾氣,其實這樣不好,一個派門裏應該至少有個強硬派才行。

但昆春君真的是他的目標。因為車慎微曾經近距離的見過他的一份傑作。

——昆鳴。

當去年在七院的大道場前看到昆鳴的時候,車慎微幾乎是立刻就明白,這是昆春君的手藝。通過昆鳴,他仿佛能見到這個人站在自己麵前,一言一語地指導他。昆鳴是一個完美的作品,相較而言,唐幼明的那個影君就顯得太粗糙了。昆春君必定像愛著自己的孩子一樣愛著這個作品,才能達到這種境界。

但他不知道昆鳴現在在哪。昆門道觀裏,昆鳴的房間是上鎖的,他臨走時還問過丘荻,丘醫生態度很堅定,就是不許其他人進去。

他腦中的思維輕輕地傳到了曲豔城那裏,讓對方露出了一個苦笑。因為隻有曲豔城知道昆鳴和昆春君的下落——丘荻的記憶是那麼鮮豔清晰,不堪回首。

車慎微還在一個甜美的夢裏,這個夢是那麼美好,讓人不忍心去打碎。在他眼中,昆春君是一處遙不可及的光芒,昆麒麟是隱忍多年最後奪回地位的天命所歸的仲裁人,丘荻是一個雖然平凡卻被卷入昆門鬼之亂的普通人,至於樂陽,那是死神。這個孩子的世界非黑即白,天真無邪。

學校的大門已經近在眼前。他們下了車,還遇到了吃完燒烤夜宵準備回學校的同學。這個夜晚就這樣不太平靜地過去了,第二天還要交作業,所以寢室裏三個人互相抄。車慎微一開始想堅定立場獨立完成,不過最後還是屈服了。

“你不做嗎?會被罰站的。”寢室長問曲豔城。

“我做完了。”他說,“你們別抄小車的英語,選擇題錯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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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荻在早上查完房,回辦公室,聽陸離絮絮叨叨地說台灣旅遊。他回到七院後引起了很大的轟動,最後大家都接受了這個離奇的說法——死的那個不是他,隻是一個穿著他的白大褂的麵目相似的人。自己那時因為父母去世心情鬱悶,去國外散了散心。

其實隻有他自己知道,“丘荻”的這個身份是全新的,新的戶口,新的身份證號,新的檔案。辦公室的同事全都為他的歸來感到欣喜,陸離甚至抱著他哭濕了一件白大褂。每個人都感到奇怪,卻沒有人不接受——因為在裴通明死前,已經將“丘荻”的工作檔案重新歸入了七院的主治醫生內。

他現在用一個同名同姓的新身份,重新回到了外科。

白霞對此表示反對,他認為樂陽費盡心力,目的之一就是為了讓他和昆麒麟就此隱藏身份,不再成為任何人的目標。但丘荻認為,樂陽在的時候,那些人可以說十分淒慘,抱團取暖的被一起掃光了,化整為零的也被兩次大道場清理得差不多了。現在樂陽不在了,這些人就像是失去了天敵的老鼠,很快就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亂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