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荻和朱黛,都是樂陽師兄的人。”蘇子說,正是晨昏交際之時,他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大師兄覺得該怎麼處置。”
“之前都聽許師弟說了。”白色唐刀出鞘,同時映出了天地清光,男人望著刀身上自己的片影,沒有抬眼,“人留下。至於那隻凶神,殺。”
這個男人的出現是完全出乎丘荻意料之內的。原本他的預計,由自己和朱黛分散對方一定的主力,並且直接將之擊敗。他對朱黛有絕對的信心,因為他不像昆麒麟無法自由解放力量,對於尋常的道者都是有壓倒性的優勢的。
但是此刻,麵對這個男人手中的唐刀,朱黛的力量完全無法傷及對方。
“朱老板?”
朱黛的神情有些不太對,丘荻感到了擔心。最壞的情況不過是無功而返——但是,他的預估似乎錯誤了。
“……對不起,丘荻。”他牽動了嘴角,艱難地笑了笑,盡管是笑,可是這笑容卻帶給了丘荻更大的不安,“這一次,可能幫不了你了。”
“你說……什麼?”丘荻的心重重向下沉去,“這把刀有什麼問題嗎?”
“業刀雪藥師。”蘇子的聲音從對麵傳來,“他越是害怕,就說明過去殺的人越多,罪業越深。”
“對,業刀。”朱黛仰起頭,他身後血影鋪成一片血色,蛇影竄動,“生者死,死者生。原來它還在世——你是昆藥師的後人嗎?”
“我不用對凶神報上姓名。”不知是刀刃劃破空氣,還是風撞上刀刃,四周開始彌漫起陣陣鬼神哭嘯之聲,“你也沒有資格提起這把刀的鑄造者。”
“第二任仲裁人、鐵血仲裁,正是因為他的所作所為太過強硬極端,道界開始創立了十二元老來與仲裁人分權,以免仲裁人行為偏差,天下大亂。”朱黛的身型緩緩被血影淹沒,露出了原本的黑影,在夕陽下的地麵上詭異扭曲,他的聲音也在血影中回蕩,忽響忽輕,“能夠使用業刀雪藥師,你是昆藥師的後人無疑。”
“說完了嗎?”他拿著刀走近了,帶動了周圍的哭嚎聲,“你的業太重,必死無疑了。”
“丘荻,不要動。”
朱黛的話音落下,驟然颶風衝天而起,紅光中的巨大蛇影沒有任何聲息,閃電般竄向了提刀之人。地上頓時煙硝彌漫,地麵不斷震動碎裂。丘荻記住朱黛的話,不管場麵如何混亂,隻是閉著眼睛站在那一動不動;倏爾有一股巨力圈住了他的腰,與其說攬還不如說扛,將他帶著飛速逃離現場。他睜開眼,遠處已經是一片灰煙了,襯得天地昏黃,地麵的裂縫像一條條向外爬去的黑蛇,無論是車還是標誌牌都不見了,隻剩下破碎的鐵板石塊,好像什麼末日廢墟一樣。
“走為上計。我犧牲了點功體去吸引他注意,擾亂視聽。”朱黛帶著他沿著人造河飛奔,赤目金瞳,說話時喉間還帶有蛇類的嘶嘶聲,“你這次給我惹了大麻煩了。”
丘荻還被剛才的衝擊弄得有點驚魂未定,愣愣問道,“那個人是誰?”
“可能是昆藥師後人,我怕的是他手上那把刀。”他跑得速度很快,近乎於擦地而飛,後麵沒有人追上來,他們也微微鬆了口氣,“第二任仲裁昆藥師,以前很有名,近代不怎麼有人提了。反正在他掌權的那個年代我雖然沒有蘇醒,但聽其他人說的,我還是很慶幸自己沒有蘇醒的,否則蛇皮背包的曆史就要往前提一千年了。你看到那把刀了嗎?這把刀是業刀,和雷刀齊名同屬辟光刃,辟光刃全他媽是他一個人造的,類似對付我們的十大酷刑,有針對有目標,雖然沒有相柳適用款,但還是有個大眾爆款。”他見後麵沒有人追來,也就放慢了速度,將丘荻也放了下來,兩人沿著河道往前跑。表麵上看似沒什麼,但是丘荻見到朱黛的頭上手上全都是細小的傷口,還是受了傷的,“業刀雪藥師是最有名的,越是罪業深重的人,刀的力量就越強。據說當年如果有妖魅鬼神落到昆藥師手裏,不分三七二十一直接先來一刀,手上有人命的根本不用搶救了。”
“從仲裁人的職責上來說,也不能說不好啊。”
“手上沒人命的基本也死十分之九了。辟邪的玩意兒啊那可是。”
“……呃,現在挺好,疑罪從無。”
“嗬嗬,拉倒吧。這次我算是被你坑了。”朱黛腳步慢了,停下來喘息片刻,汗水從他的鼻尖滴下,“……我不能再回去了。紅藥房老板這個身份已經被對方知道……”他低著頭,深紅色的額發垂落,遮住了容貌表情,“從此,我又要換一個新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