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這裏又下起了些小雪,不過王兆燒了炭,下了幾掛麵,所有人窩在一樓吃醬拌麵,還是挺暖和的。
“既然這裏都沒事了,那我們就該想辦法回去了。”昆麒麟說,“要回去,就先要回上海,我去找我師叔。不過這要拜托兆哥兒幫個忙了,我們沒身份。”
錢的問題好解決,把手表什麼的當了就行。但是身份證是個要命的東西——在火車或者關口被盤查的話,如果沒有,那很容易被抓起來關進收容所的。
現在也不像以後,滿大街都是假造身份證的廣告。昆麒麟想了想,這種事情還是要拜托王兆這樣的人。
王兆果然有辦法。有個老戰友複員回來在鐵路局工作,這個時候複員回來,要麼當工人,背景好些的就可以進機構部門。王兆說,那中午就回北京城,先去找我朋友,再跑一次當鋪。
事情就這麼定了。幾個人收拾東西,準備趁早進城。餘椒也跟上了,現在是兆哥兒去哪他跟到哪,以後就是他去哪兆哥兒跟到哪了。
畢竟是老戰友,事情花了半個小時就辦完了。對方根本不用他們買什麼火車票,就給了他們一個時間,拿著一張通行證到貨運部,跟著去上海的貨運火車走。大概需要十七個小時,要自己帶好水和吃的。
到了現在,一切才塵埃落定。
差不多一天後,他們重新回到了上海。明月湖離火車站不遠,步行了半個小時就到了。看到道觀打開的大門時,昆麒麟一下子就衝了進去,“師父,師叔,我回來了!”
因為臨近過年,道觀裏香客很多,他們擠在人堆裏,往大殿裏去。還沒走進去,遠遠就見到大殿門後的小桌子後,昆春君坐在那裏,在登記募捐本。
昆麒麟衝進去,一下子就撲住了師叔,把人緊緊抱住了;昆春君嚇了一跳,眼鏡也從耳朵上掉下了半邊;丘荻和封隆隨後跟進去,封隆背上還背著雪藥師——這是臨行前被昆道長從草叢裏撿回來的。
“你是……”
“我是你們徒弟啊,慎之師父呢?”
昆慎之正好拿著一盆紅紙出來。看到師弟被一個高個子抱住,以為是昆春君的老朋友。
看到了昆掌門,所有人都立刻就能認出來——不僅他們,還有幾個香客提著菜籃子送蔬菜瓜果的。
“師父!”
昆麒麟轉頭就抱住了他拚命晃,眼眶有點紅。
————
白霞還在堅持能瞞下去,並且希望樂陽能和他單獨談一談。但是這種堅持隻持續到了當天下午,“黑麒麟再現”的事情就傳了出去——昆麒麟現在是仲裁人,經常有人會過來找他的。當發現他們失蹤了,白霞暫時替他們看管這裏,用“外出旅遊”這種簡單的借口去搪塞那些來訪者,短期內也相安無事。但是當謝帝桐帶著黑麒麟現身後,就什麼都瞞不住了。
——隻有昆門有能力召喚麒麟,而麒麟則成為了仲裁人的標記。
消息如同爆炸般傳開了。仲裁人無聲無息地更替了,換成了一個誰都不認識的男人。原本被人以為已死的樂陽死而複生,當年他所做的事情,謝帝桐答應會給所有人一個解釋。
而最可怕的,則是關於上任仲裁人昆麒麟的身份。這個從小被作為仲裁而培養的孩子,竟然是祖麒麟。
爆炸般的消息已經不是白霞可以壓製得住的了。一切徹底失控,謝帝桐開始接受了一半的支持和一半的質疑。支持的人認定了黑麒麟是仲裁人所特有的證明,質疑的人則認為,昆麒麟現在下落不明,不應該隻聽信一麵之詞。
對此,謝帝桐的解釋是,祖麒麟已經失控,現在連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哪裏。
可就算有這個解釋,仲裁人也不能立刻換代。畢竟,相對於仲裁人設置的新一批十二元老音訊全無,和昆麒麟一樣處於失蹤的狀態。
“這一點不用擔心。”他說,“等到下周,我會為樂陽曾經做的事情做一個解釋。同時,包括十二元老的事情,也會有一個結果。”
但其實根本不用等到下周,一個小時後,張海濤就聯係了他們。李蓬羅和項青君都知道了這件事情,長生仙要召開緊急會議,討論該怎麼處理這次的混亂。
這已經不是瘋狂可以形容的了——從黑暗的幕後一蹴向那個最高的位置,帶給長生仙的可能是覆頂之災。
會議地點就在他們的住所。當兩人回去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到了。一種可以輕易察覺到的陰鬱浮現在李蓬羅的麵容上,這件事情造成的怒火終於連他也壓抑不住,不得不形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