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室內,他被懸在半空中,微微搖晃著。
他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了,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時間就像是被無限拉長,在裏麵充斥著各種痛苦。
一個月?一周?一天?
還是僅僅過去了一個小時?
睫毛上結了冰霜,隨著顫動而碎落。樂陽的頭垂著,能看到自己小腹上的傷口正在漸漸愈合。
他以及不記得自己被切開了多少次。
每一次在傷口即將消失的時候,那個人就會到來,從胸骨開始切開自己的腹部,取出一部分肝髒,裝在密封的盒子中。
他的慘叫聲讓自己的耳膜都在發痛,那種能將一切撕碎的疼痛不停地席卷而來,盡管肉體會逐漸自愈,可是精神正在瀕臨那個危險的極限。
就在這時,門開了。
當看到那個人的時候,洪水般的恐懼侵襲了全身,他沒有任何掙紮的力氣,雙唇被冰霜覆蓋,緩緩說出了那句被說了無數次的話。
“……殺了我……”
“不行。”謝帝桐搖了搖頭。他的手上拿著一個盤子,上麵的東西還在冒著熱氣,“現在是早飯時間。”
“早飯……已經是……幾天了……”
“才過去兩天而已啊。”他用叉子叉起一塊食物,遞到樂陽的嘴邊。但是那人緊緊抿著雙唇,不肯進食,“你這是絕食抗議嗎?這可不好。”
碎亂的額發下,樂陽的眼神顯得有些淒豔。這無疑是個很美的人,縱然臉色蒼白,神色憔悴。
“吃完早飯……”謝帝桐湊近了他,唇邊緩緩加深了這個笑意,“今天的活動就要開始了。”
“殺了我……”
“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訴你。我們找到蘇子了。”謝帝桐將餐盤放在一邊的工作台上,然後走進處理室內的小隔間,從櫥櫃中拿出了一個鐵質的口枷。當看到它的時候,樂陽的整個頭部都開始微微發麻,眼神顫動著,卻無法移開。
“你還記得它嗎?”他將口枷下方連著的管道末端頂上樂陽的雙唇,可是雙唇緊閉,拒絕讓它進入,“樂陽,不要逼我在你的喉嚨口開一個洞。”
雙唇顫了顫,過了一會,它們緩緩張開。
管道被強迫吞咽下去,最後,漏鬥形的口枷塞入了他的口腔。謝帝桐係好了固定帶,將食物倒入了他的口中。
“你是不是在擔心,我們會把蘇子變成同類?”他笑著看向樂陽的雙眼,那雙眼中的淒豔無論何時都那麼讓人著迷,“可惜他年紀不夠。要成為長生仙,至少也要十五六歲。李蓬羅的外貌很年輕吧?他是始祖,最早的長生仙,那時候人類的壽命還很短,十六歲的時候,他已經接受了神跡——他將那稱作是神跡,或許是一種類似於詛咒的法事?”
樂陽無法回答。他的自言自語回蕩在寒冷的室內。
“我是二十八歲的時候接受的轉化。”他說,“那時,我的父親似乎信仰了某種宗教,十分癡迷於宣揚教義……天雪教,對,天雪教主項青君,這就是為什麼項青君被稱為教主——天雪教的時期,是長生仙數量膨脹得最瘋狂的時期。隻有被選中的人,才能夠成為教主的同族。那是一種在民間的大範圍的刪選,就好像飼養豬牛羊,選出條件最好的那些,進行下一輪的配種。大部分都是年輕人,男性,健康,其他人則隻是普通的教徒,負責吸納更多人進入教派。我的父親已經年邁了,不可能被選中。就在這個時候,他做了一件事情。”
餐盤上所有的食物都被倒入了口枷中,幾乎是立刻,樂陽的傷口開始加速愈合。普通人類的肝髒是不會有這個功效的,能夠到達這個地步的,隻有長生仙的血肉。
“——他吃了母親。”謝帝桐一邊說著,一邊從工作台上拿起了切割刀片,慢慢回到了樂陽的麵前,“不知道是聽誰說的,或許是項青君做的事情走漏了風聲,教徒們開始瘋狂地效仿。總之,當我遊學回家時,沒有見到母親,父親替我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這是第一次父親下廚。你不知道在那個時代,家中男人下廚是一件多麼稀有的事情。說實話,做的非常難吃。我到現在都記得……”
刀片抵上了樂陽的腹部。腹部的肌肉刹那間緊張了起來,樂陽緊緊閉上了雙眼。
“母親的肉被燒焦了,其實也和其他的焦肉差不多的難吃。”
刀刃割開了皮膚。從口枷中,傳來了一聲破碎的慘叫聲。
“項青君做的事情,和養蠱很像。”他拿來餐盤,將肝髒的碎塊取了出來。樂陽的頭已經垂了下去,隻有****的身體偶爾發出痙攣的顫動,“你應該發現了,長生仙的血肉要比普通人類的血肉力量強大很多,說得簡單些——營養更豐富。剛才我給你的是我的肝髒,可惜食不知味了。項青君做的事情,就是在教中選中合適的人類,讓他們轉化為長生仙,然後,將這些同類當做食物。仙人的肉當然是上上之選,但是長生仙的血肉,至少比普通人要好很多。李蓬羅是個善良的人,在他的眼下,項青君不能捕食仙人。這很諷刺,教主為了保護始祖在增加自己的力量,始祖卻千方百計地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