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召衝了過去,將那個人的頭抬了起來。這是樂陽。
“樂陽?”他看見了那個鐵製的口箍,想替他解開,但是剛一拿動,那個人就很痛苦地嗚咽了一聲。口箍下麵連著一根管子,好像食管一般強行撐開了他的食道。
他隻能讓樂陽先忍一忍,然後慢慢拔出了那根管子。剛剛拔出,樂陽就忍不住幹嘔起來。金召割開了綁著他雙手的牛皮帶,將人放了下來。
“你沒事吧?”他問,樂陽的身上似乎沒有傷口,“好了,好了,我們走了。”
那人緊緊抓住他,人很緊張,雙唇抿住。金召看到牆邊掛著隔離服,就取下一件裹在樂陽身上。當他正要向門外走去時,發現門口正站著一個人。
這個人不該出現在這裏。
謝帝桐,他現在應該正在去常熟的路上才對。
“你為什麼會在這……”
他拔出短刀,朝向那個人。當見到這把刀的時候,謝帝桐的眼神微微變了。
“辟光刃?”
——金召手上的,是一把辟光刃。
這把青色短刀是俠門代代相傳之物,同屬於辟光刃之一。可是在辟光刃中,這是一把公認的次品。傳聞昆藥師在鑄造它的時候將它的刀身一斷為二,並沒有人知道緣由。其他的辟光刃都是唐刀製式,隻有它是短刀。
這把刀的名字叫做斷刀翠雀,也是被認為是所有辟光刃中最弱小的那一把,以至於當它流落到俠門中時,沒有引起一點波瀾。
昆藥師鑄造的七把辟光刃在他失蹤前悉數流落在外,已經現世的隻有雷刀斬麒麟以及業刀雪藥師,至於翠雀,往往被人遺忘。
“來的是你們,也就是說,昆麒麟去找冷琴了。”他走向兩人,目光從翠雀上移開,沒有再在意這把刀,“無所謂,反正也隻是……”
他說著,突然用力抓住了刺向他的刀刃;金召對這些人已經有了防備,立刻拔刀,將刀刃抽離了謝帝桐的手掌。刀刃在他的掌中留下一道傷口,緩緩愈合。
“開胃小菜罷了。”
冷藏室內的地板上滿是薄霜。金召沒有看到那個隱藏在薄霜下的法陣,當法陣被催動時,一股巨大的壓力侵襲而來,原本就刺骨的寒冷更甚,向他的腦中湧去。謝帝桐已經不再看他,而是走向了不遠處的樂陽——那個人掙紮著向金召爬去,企圖將人救出法陣。
“他和我們不同。”謝帝桐抱住了他,剝去了那件保暖服,將樂陽摁在了牆上;他能感受到謝帝桐的氣息近在咫尺,已經接近了他的肩頭。“他會死在這裏。”
接著,撕裂般的劇痛從肩上傳來,樂陽的肩膀被他咬住,正在被硬生生地撕咬開一個傷口。
“啊——”
哪怕是拚命的掙紮,力量的懸殊也早已決定了結果。樂陽隻能任他撕咬,感到劇痛從肩部傳來。
法陣的力量太過於巨大,金召根本不可能掙脫得出來。同時,樓下傳來了巨獸的咆哮聲。那是謝帝桐的黑麒麟,已經與封隆交戰了。
“沒有什麼營養,卻很美味,好像毒品一樣。”他閉上了眼睛,像是在回味血中的餘韻,“我可以慢慢品嚐你,然後,他們會一個個送上門來。”
就在這時,樂陽驚呼一聲——寒芒從謝帝桐的眉間穿出,是青色的刀尖。
金召站在他的身後,手中穩穩握著翠雀。
“還能走嗎?”他問樂陽。
樂陽還未從這一幕中反應過來。無論如何,金召都應該是必死無疑的,可是他現在卻好好地站在這裏,甚至用翠雀貫穿了那個人的頭顱。
“我沒事……”
“你完全不像沒事的樣子。”他拉起樂陽,替他裹上了隔離服。樂陽忽然感到這個對話有些熟悉。塵封在最深處的記憶像是被石子驚起的浮沙,讓他想起那年的北方深夜,他問金召,你能走嗎?
那個人的肩膀上有很深的刀傷,卻說自己沒事。樂陽忍不住笑了,說,你這樣完全不像沒事的樣子。
那是他們最初的記憶。
他正恍惚著,謝帝桐已經站了起來,額頭的傷緩緩愈合。金召將他推向門外,關上了鐵門。
“曲豔城在樓下,他會帶你回去的。”金召的聲音從門後傳來。樂陽隻能從鐵門上的洞口依稀看到裏麵的情況,金召背對著他,麵對謝帝桐,“你走吧。”
“如果你沒回去怎麼辦……”樂陽靠在門口,不知道為什麼,麵上有些一種悲愴的笑意,“我已經……不可能再回去了……”
“如果我沒回去,那你就記得,你欠了我太多了。”
金召握住刀,看著麵前的謝帝桐。這個人對他的行動似乎有些費解,問,“那個法陣對你沒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