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裝上陣,周赤陽更是信心百倍的模樣。他身經百戰,遇上對手無數,尚未有敗績,是廢墟傭兵團的頭號戰將。可即便如此,他也並不驕縱,我記得他這般對我說過:頭兒,你看武俠小說裏大俠們都是心慈手軟輕敵驕縱而死在那些雜魚雜蝦手裏,一幫傻蛋,對敵萬萬不可輕心,每個對手都很可能送你上路。
這是他的作戰風格,膽大心細,打蛇七寸,不動則已一動斃敵。
周赤陽靜呆在那岩縫之中。閉上眼,像是感聽著周遭一切,對方畢竟是熱兵器狙擊,而且又在暗處,他自信自傲,但不自負。
風聲漸弱,沙塵暴即將平息,而這岩丘下方,此刻已經堆起厚達一人多高的砂礫,不遠處燃燒的兩台車也被砂礫掩蓋,熄滅了火焰,隻留下縷縷黑煙從縫隙之中飄出。
能見度高了。目視距離越來越遠,沙塵暴終於平息。周赤陽這才深呼吸了一口,排盡了憋著的濁氣,他此刻風沙滿麵,也顧不上清理,拾起地上一塊岩石朝側前方扔去,而身子連忙順著岩丘攀爬,隻聽又是嘭的一聲槍響,他三兩步間已匍匐在岩丘之巔。
三次射擊,從聲響以及彈道足以讓他三角定位那開槍狙擊者大概位置——他已轉移至左側的岩丘之後。
兩處岩丘相距約有五十步,這麼長的距離衝上去無疑是做活靶子自尋死路,且此刻沙暴已停,對於熱兵器而言,兩人距離很近,他身處岩丘之頂,難以掩護。
事物總有兩麵性,周赤陽此刻雖是沒有掩護,但卻身處視野最好的地方,那狙擊手要有什麼動作,也難逃他雙眼。可對方既然被周赤陽都稱作硬骨頭,那麼也定然不傻,不敢貿然行動,二人就這般僵持了。
周赤陽忽的站起身來,仿佛置身山巔,大有氣攝天下之感。高手對決,往往勝敗隻是一瞬。周赤陽猛然朝左前方躍起,隨之而去是他手槍裏的一發子彈,而對麵也是一聲槍響,隻是周赤陽這一縱之力巨大,並未落入那飛來子彈彈道之中,又躲過一彈。
而對麵,周赤陽的子彈擊中一塊懸岩,那懸岩應聲斷裂落下,落在岩丘一個凹處,又順勢滾落而下,隨著這懸岩滾下的,還有一把狙擊槍。
嗬嗬,這下看你拔了你的牙,看你這蝙蝠還有什麼能耐。周赤陽心中道,穩穩落地,隻是下墜之力使他雙腿陷入沙堆之中,沒過膝蓋,行動多有不便。
沒了狙擊槍,威脅便去了大半,若要赤手空拳近身格鬥,他誰也不怕。
這時,從左側岩丘後走出一人來,這人和周赤陽一般穿著黑衣,帶著墨鏡——仿佛這沙漠之中大多人都這打扮,撞了衫也不足為奇。這男人比起周赤陽體格上看上去要瘦弱不少,隻是看得出他並不羸弱,隻是骨架子小了些而已,肌肉之間仍然充滿著爆發力。
“You_didn’t_let_me_down,chou。”(你沒讓我失望,周)被周赤陽稱作蝙蝠的男人開口道,他一頭金發,像是北歐人,一口英腔味兒的英語。
“別他媽耍嘴皮子!”周赤陽說著中文,仿佛知曉那人聽得懂一般,“今天既然遇到我了,你失望也好滿意也罷,都給我留在這兒了。”
“A_duel_with_you,proud_to_be,chou。”(和你決鬥,榮幸之至。)蝙蝠又道,仍是說著英文。
周赤陽嗤之以鼻:“到這時候還不忘裝逼,也不知道卡拉波爾手下到底是些什麼蠢貨,榮幸之至是吧,不肯說中文是吧,那這就是你最後的遺言了。”
周赤陽說著握緊雙拳,從沙礫之中拔出雙腿,一步步朝著蝙蝠走去。蝙蝠既然已經開口邀戰,且又說是決鬥,那麼他自然不會在此刻偷襲。
決鬥,事關榮耀,傭兵的榮耀大於性命。
這也是周赤陽放心的慢步前行的原因。蝙蝠所站的位置並未被砂礫掩蓋,並不影響行動。他知道這一戰避無可避,沒了狙擊槍,他可沒多大把握能和周赤陽單挑。可身為傭兵,都是亡命之徒,從未有想過要當逃兵遁走,想想能和戰遍中東尚未逢敵手的東北虎周赤陽過招,他體內熱血又滾滾沸騰起來。
這一戰,若是贏了,便可名震天下。這一戰,是一場豪賭,賭注便是自己的性命。蝙蝠心中激動不已,雙腿半蹲,穩住下盤,作好接招架勢。
他邀的決鬥,自然是周赤陽先出招。周赤陽會心一笑,好久沒動過手,心中戰意早已按耐不住,今日能有這麼個對手,心中喜悅無比,便是蝙蝠方才子彈傷了他麵頰這事都忘去腦後了。
他隻想要酣暢淋漓的一戰,既完成了任務又過足了手癮,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