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殿下過目，這鮮繭烘烤變成幹繭，剝出的絲就是生絲，生絲柔軟滑爽、光澤柔和，都是上等之物，最適宜織成裙衫啦。待精煉製成熟絲後，可做成絲被，其輕巧比起那棉花絮還舒服萬分。”蠶宮裏，嬤嬤堆著打滿褶皺的笑容，給劉榮介紹著。
雖然她不大明白太子殿下怎麼會來蠶宮親察，但皇天貴胄們的心思豈是自己可猜透的。聽說太子一直與薄皇後交好，而薄皇後近日身子虛弱，也許是命他代替自己前來探查吧，又或者是栗姬想多做幾件衣裳，就讓兒子出麵，這位夫人可是小覷不得，兒子貴為太子，那她可就是未來的太後啊。
想到這裏，嬤嬤往前挪了兩步，巴不得太子多看自己幾眼。
“還有臨淄和襄邑進貢的絲織品，那可堪稱一絕！”她開始喋喋不休，並且在說話時刻意將嘴唇開得小一些……
可劉榮穿過她肥大的身軀，一眼看向她身後的某名宮婢：“本王既為皇太子，除了習掌政事、體察民情，也要對宮內的大小諸事有所了解。吳嬤嬤掌管整個蠶宮，不便分身，就由那位婢女對本王繼續說道吧。”
原來這位嬤嬤正是那天欺負楊蓉兒、被劉彘和陳嬌教訓的那位。她姓吳，宮婢中暗傳她為“無嬤嬤”，無人品無口德外加無自知之明。
吳嬤嬤聽言，笑道：“太子說的是！”轉臉換上陰暗的麵色，拉長怪調，“楊宮人，請你給太子說說這熟絲的製法吧。”回頭看向劉榮又是滿臉笑意：“太子請稍等，這宮婢手腳不夠麻利，想來太子應該見過，她是皇上的‘舊人’，名叫楊蓉兒……”
楊蓉兒回過身來，與劉榮那深情的眼眸正好相對，她幾乎一瞬間哭出來。
劉榮的心中也不好受，日夜思念的人就在眼前。他克製住自己的衝動，在眼神中給她鼓勵，暗示她鎮定。
楊蓉兒走上前來：“這熟絲的製法……”她深吸一口氣，低頭道，“在熱水中繅取的絲是生絲。生絲中含有各種雜質，通過精練，將雜質除去後，漂白、染色，絲的光澤、手感以及絲鳴之聲才能顯現，這就成了熟絲。”
“這麼複雜？”劉榮看著她，感覺她比以往更加清減，便萬分心疼，“楊宮人可是專門做這些麼？”
楊蓉兒瞅了吳嬤嬤一眼，自膠東王替自己出頭之後，薄皇後對自己的境遇亦有所耳聞，派了宮婢傳話給吳嬤嬤。具體說了什麼自己不知道，但那宮婢走後，吳嬤嬤便不再讓自己多幹粗活，隻是偶爾仍要說些半酸不酸的氣話。
她笑了一下：“已經是輕活兒了，蠶宮的姐妹們都不得閑，吳嬤嬤更是事事都要勞煩，還要感謝她給婢女安排了這些個活計呢。”
吳嬤嬤拚命地點頭：“可不是，這些都是宮中婢女的分內差事，能給皇上和皇子們效命，那是老婢天大的福分吶！”
劉榮點頭：“你的功勞本王已知曉，改日會對父皇提起。不過，今日卻要勞煩楊宮人隨本王走一趟，近來夏暑，栗夫人想新製些衣裳，既然楊宮人對絲物這般精通，不如就由她去壽安殿裏指點一二。”
“多謝王爺之厚德！”吳嬤嬤喜上眉梢，真想立刻攛掇他去皇上那兒。至於栗姬的壽安殿，她才不想去，宮裏誰都知道這栗姬非善處之輩，萬一她哪兒說錯話，反惹一身嫌，不如就讓這楊蓉兒淌這渾水，“楊宮人，你可要好生說話，該說哪些不該說哪些，想必教習嬤嬤在入宮前都有指點吧？記住不得有絲毫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