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微熱,陽光有點刺眼,照在白雲樓翹腳上的一動不動的兩個人身上,卻像失去了溫度。
“二十八招,二十八年。今天這一戰,我等了二十八年。多年來,我一直活在當年那二十八招之下。今天,就這樣讓下麵的凡夫俗子看著麼?”看著下麵越聚越多的人,盧又道皺著眉頭問道。
“被凡夫俗子看還是被滿朝滾滾諸公看,其實沒什麼區別。唯劍唯心,如果你連這個還不明白。這一戰,我都不用和你比了。”王五爺劍在背後,負著雙手,低頭看著腳尖。
“哈哈,還是講你的大道理。我隻是覺得,咱們這一戰也得選一個好地方。剛才路過一樓,聽那個說書講的”明月夜,紫微顛,一劍破飛仙“的故事就很好。被你拉到這兒看什麼瀟湘夜雨,雨沒看到,在這大日頭下比劍,想來傳到江湖上去,我半世英明,也就毀的七七八八了。即便贏了你,江湖傳唱,也沒有太多氣勢。”
“你要是能讓宇文無敵把含元殿的屋頂借你用一下,我不介意陪你走一遭。”王五爺毫無煙火的道。
盧又道沉思了一下,可惜的道:“這個,把含元殿的屋頂,借咱們比武,好像宇文胖子也做不了主吧。”看那認真的樣子,還真去打算換到含元殿比武一樣。
“嗆”一聲龍吟伴著劍氣衝霄而起,站在街上的人距樓頂甚遠,這一聲卻似響在人們心裏。首次感受到劍氣的李憑,更是感到樓頂一股殺意鋪麵而來。
“請。”盧又道劍已出鞘,欣長的身軀奇異的前傾,右手持劍,直指王五爺,整個過程快得樓下觀戰的人無一人看清。
“劍名雲譎,得天外隕鐵,耗一年之功,親手鍛成。劍成九年,尚未飲血,特來會會寒光劍,請五爺賜教。”盧又道回複正容,以一種奇特的韻律一字一字緩慢說道,隨著他的話,衝天劍氣,逐漸收回體內,圍觀人士再也感受不到一絲劍氣。
與他相對的王五爺卻是感到無盡劍氣聚成一線,順著雲譎劍,在樓頂從另外一個翹角穿空而來。盧又道借拔劍聚勢,再收束劍內,恰好將整個白雲樓依托長江的氣勢裹挾,直衝王五爺。
天地交立,王五爺雖站在白雲樓一角,卻被盧又道完全孤立在整個世界之外,直接麵對雲譎劍逐漸近身的鋒芒。
“哼”王五爺在一霎抬起頭來,背在身後的雙手,似慢實快拔劍並向隨意一劈,整個過程,不同於盧又道持劍前指,樓下觀戰的眾人看的清清楚楚,卻有迅若非常。給人感覺僅僅一劍,像隨意劈開帳篷的感覺一樣。
“叮“王五爺的劍劃出一道合乎天地至理的完美軌跡,精準的劈在了雲譎劍的劍尖上,將雲譎劍無數種變化和衝天劍勢盡數封死。
一劍攜勢而來快如閃電,一劍信手一劈風輕雲淡,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盡在兩把劍相交後戛然而止。
第一次交鋒,看似平手,但盧又道知道,王五爺信手秒到毫顛的一劍,捕捉到了自己的劍鋒,將自己一劍的萬千變化全部破掉,借來的白雲樓雄奇之勢也被他封了個正著。
兩人回到對峙狀態,仿佛剛才的驚天一擊從未出現過。
盧又道看著王五爺,心中詫異,這不合理,他倆雖然隻在二十多年前交手一次,但盧又道還是知道,到了他們這個層次,王五爺無法比他高出這麼多。
“這一劍如何?“王五爺看出了盧又道的疑惑,笑道:”你借白雲樓之勢,可謂占盡先機,正常情況下,我隻能暫避鋒芒。你的攻擊順勢展開,恐怕,我也隻有最終落敗的份了。“
“你看破的劍上的變化,這個不足為奇。看破歸看破,我自信你把握不到我的劍鋒。即便,把握到我劍鋒,我也自信在如此劍勢下,你不經蓄勢,也接不下來這一劍。”盧又道頓了一下,接著問道。“我好奇的是,你如何做到後麵兩點的?“
”哈哈,記得剛才那杯酒麼?“王五爺略有得意的笑著反問道。
“十年?“盧又道一臉不解。
“我有相思酒,一醉曰十年。“王五爺緩緩吟道:”當世幾大名酒,無不以韻味見長。此酒十年,不傳於世,其味入喉,其意卻是入骨。此酒以意擅長,幾大名酒,相較之下,已落得下乘。你盧三爺錦衣玉食、美妾成群,當然無法體會相思入骨的酒意。所以,方才說你,喝了也是白喝。“
”既是相思,既是入骨,為何是十年?適才,你說多一年,味道卻是淡了。歲月愈久,相思豈非入骨愈甚?這是何種道理?”盧又道接著道:“這十年八年的,有和剛才那一劍有什麼關係?”
“道理?相思有道理麼?至於為何是十年,估計隻有釀酒之人才能解答於你。”話到此處,王五爺神情轉而落寞,微微抬首向天,“酒名相思,其意澈骨,其意入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