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欲雨,已近申時。
馬車轆轆,駛進律津小鎮。小鎮街道兩旁的幾個酒樓和店鋪裏,閃露出好奇的臉,看著車隊。
有識得鄭欽的,緩緩把頭伸了回去,能讓鐵劍門門主親身相應的人,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然而還有更多的人,看著長長車隊,好奇著這些人的來曆。
端坐在馬上的鄭潛看著眼前獨立在江邊的二層小樓,心中想道,這便是李白長醉的白雲樓了。
鄭潛和李白有過數麵之緣,他很好奇,也很厭煩那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年輕人,肚子裏哪裏來的那麼多歌賦文章,一張口就是半個盛秦,就他那半吊子武功,怎麼給了他那大的豪氣,明明窮的像個乞丐,卻偏偏驕傲的像個王子。每次見到那張笑得燦爛的臉,就想把他臉打的燦爛。
“真是,無論狗腿還是馬糞,擋不住有人捧啊......”想到幾個宿老還稱他為謫仙,鄭潛不禁搖搖頭歎氣,暗暗想到。
“潛少爺在感歎何事?”那鄭欽見鄭潛望樓而歎。
“我隻是在想,當世之人總是蒙昧,那李白若是在此寫個千古名句也就罷了,什麼都沒有寫出來,也值得那幫子文人把這裏當成個好地方?這是文人相輕呢還是臭腳捧的有點過了?“鄭潛側過馬,讓車隊緩緩進入律津,看著白雲樓道。
”豎子,你懂什麼?”鄭欽還未來得及回話,經過的馬車內傳來鄭熹蒼老的聲音。卻是鄭熹的馬車恰好經過,此時車門已經無聲打開,露出鄭熹瘦削的臉。
“白雲樓啊,這白雲樓多年還是未變。”鄭熹的目光穿過車門,看著映入眼內的白雲樓感歎道。
“這白雲樓在此已經多年了,什麼詩仙提筆無字之前,江湖上有些人就暗來於此。此樓魚膾最是有名,捕江內新鮮窄尾銀魚,直接做成魚膾,當真是無上美味。我幾十年前偶過此地,不經意吃得一回。這麼多年,再吃任何魚膾,已然無味。另外一道藤椒煮魚也相當考究。隻是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這樓裏的廚子,是否還能做出那麼地道的菜來。”鄭熹輕聲緩緩說著,即像自語又像說與鄭潛。
“多虧熹爺告知,欽在此癡過多年,竟未知此地尚有如此美食。當日,潛少爺讓保留白雲樓的廚子,欽還愚鈍不知何意呢。”鄭欽下馬,幾步來到鄭熹車邊。
“好了,咱們上樓看看吧。我也好久沒看過王老五和盧老三了,多年不見,也不知道他二人是否達到宗師之境。”鄭熹話音未落,周邊已經無聲閃出幾個年輕小廝,將錦榻放在地下,伸手去扶鄭熹出來。
後院,井邊。
李憑變換著姿勢,手裏拿著鐵釺。剛刺過九千劍,胳膊微有酸楚。雖然距離兩萬次不酸痛這麼高強度的要求還差很遠很遠,但是準頭已經到了一個駭人的地步。出劍的角度也由原來站立不動,增加了很多。身處變化中的李憑反而感受不真切這進步,給他更多感受的是前幾天在小巷被打敗的經曆,現在手頭的然並卵練習。
“我先在兒等,你們上去看一下,他睡呢沒有。”正當李憑壓抑下心底打開竹筒秘籍的誘惑,全心練劍時,白雲樓轉角傳來一個清脆的女孩子聲音,雖然聲音的主人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有不小的聲音傳到他耳內。聽得那女孩聲音頓了一下,接著道:“沒有,我就上去看看。”
李憑順著聲音略偏過頭。
於是,他便看見了一襲紅衣的鄭綾兒。
“那邊的小二,過來一下。”鄭綾兒與鐵劍門的人說完,正好也看見了李憑,招手道。
李憑心中一詫,喊我麼?用食指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略低了低下頜,睜大眼睛看向鄭綾兒。
“對,就是你!“看著李憑搞怪的樣子,鄭綾兒掩嘴而笑。
李憑不知這個後世常見的手勢,為何會讓不遠處的小女孩笑成這樣。大秦重儀態,那鄭綾兒所在世家正是大秦名門望族,男人女子講究的便是風度二字。鄭家七八歲孩童也都明白身言書判的道理,即便是下人,行事也都謹小慎微。難得李憑行事不拘,又不乏沉穩。當今整個大秦,像他們這樣的人,也就兩個而已。
“喏,你,找絲巾把我靴子上的土灰擦一下。”鄭綾兒從懷中掏出一個金錁子直接扔向走過來的李憑。
“啪嗒”金錁子落地一聲脆響,在石板上滾了幾圈,恰好停在李憑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