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天上一天,凡間一年。十年時間轉瞬即逝,三界之內,無論人間、天界,都是一片安樂繁華的新景象。
常樂都內人聲鼎沸,今日正逢七月十五,是祭祀求神、驅鬼還願的大日子,商鋪街道皆是人滿為患。一明黃色轎子,從府台大人宅坻的偏門出來,七拐八拐便上了都內官道。此時街上商販無數,走徒也多,轎子難免被擠在了人堆裏,任轎外的隨從怎麼叫喊,也是難以移動半步。
薄薄的轎簾被幾根青蔥手指掀起,露出一道縫隙,一雙清澈杏眸從裏麵露出來,不斷打量街上的一切。轎中坐的不是別人,正是府台大人家的小小姐。此女為府台大人發妻所生,因為是老來得女,因此府台大人便將其視為掌上明珠,寵愛非常。
這小小姐不過十三四的年紀,便有了其母親年輕時的姿容,膚白貌美,一副俏佳人的模樣。
“小小姐,莫要再看了。若是老爺知道了,奴婢定是又要挨罵!”一女子坐在小丫頭身邊,滿臉緊張的說道。此番陪著這位千金出來,她心裏可是極忐忑的,若是出了岔子,她的性命也便不用要了。
小丫頭聞言並未回頭,隻有幾聲清脆的玉鈴聲,伴著她晃動的發鬢響了幾下。作為府台之女,她自懂事以來就從未出過府門,若不是再過幾個月就要行及笄之禮,她爹爹也不會給她機會,讓她出來瞧瞧。
透過轎簾,吆喝叫賣的商販,來來往往的公子、小姐,稀奇古怪的各色飾物,一一映入小丫頭黑白分明的眸子裏。今日是於蘭節,驅鬼辟邪的東西遍地都是,不過一會兒,她便看膩了。
她記得娘親曾經說過,日後若她出嫁,定是要嫁在常樂都最好,因為常樂都中的公子,都是風流倜儻之輩。可她看了這麼久,風流倜儻的沒見著幾個,賊眉鼠目卻見了一堆。
心中一陣失望,小丫頭撒手便要將簾子鬆開。轎簾落下前,她的視線掠過一旁街巷,忽然瞥見一身穿白袍,手持酒樽的男子正倚牆而立。雖然隻是匆匆一眼,男子俊逸非凡的氣質,眉目如畫的側臉,卻是讓小丫頭一陣春心萌動。
她急忙掀開轎簾再往那處望,巷子裏卻隻剩下一地青磚,再尋不見男子的影子。一直到下了轎子,在廟中上了三柱敬神香,男子的身影仍在小丫頭腦中回想。
像她這般的青蔥年紀,本就是最容易動心,祈願的時候,小丫頭不禁虔誠跪拜,朱唇輕啟,低聲道,“願日後得一郎君如他,情才絕豔,世無其二。”
季青執了酒樽,從官道旁的小巷離開。此時細雨剛剛停歇,他一襲白衣不染纖塵,一邊循著破敗的石板道前行,一邊喝著杯中的梅子酒。隻不過令人驚訝的是,不論怎麼喝,他手中的酒樽都是滿的。
很快便到了城外,季青抬起頭打量四周,這裏半個人影都見不到,樹木也生的枝繁葉茂,實在是一個放手收妖的好地方!立在原地等了半晌,周圍卻是一點動靜也無。男子好看的眉頭皺了皺。這些個妖精們總是不會別出心裁一些,每次都用的同樣的手段。臉上終於閃過一絲不耐,季青對著麵前的林子道,“跟了這麼久,還不打算出來?”
話音剛落,便有一女子現出身形來。隻見其著了一紫色水煙裙,上身卻偷工減料的隻穿了一同色肚兜,烏亮的長發,如瀑般披散在身後。狹長的鳳眸中,水波蕩漾,讓人一看之下便甘願要溺在其中。
媚惑的勾了勾唇,女子從一棵樹後鑽出來,脆聲道,“都說常樂都出了個年輕俊朗的道士,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季青神色淡淡,將手中酒樽湊到嘴邊,再喝一口,才說道,“現在你有兩條路。要麼離開大夏,要麼被我投入鎮妖塔。”
女子聞言,嘴角浮起一抹譏笑,美豔的臉龐更顯動人。她纖細的手指掋上下頜,眼中流露出赤衤果的神色,“年紀不大口氣不小,待我吸幹你這半仙之體,看你還能說出什麼話來,如此俊逸的一副皮囊倒是可惜了。”
感受到女子瞬間散發出強烈的妖氣,季青默默在心中搖頭,鎮妖塔下又要多一隻妖了。
不過一柱香的功夫,男子便再度出現在了常樂都外,其一身白衣依舊,隻不過頸上多了道血痕,顯得有些突兀。季青臉色難看的朝城中走,心裏卻是想著怎麼壓榨土地老兒一番,雖說是自己故意放鬆,讓那妖精輕易近身的,但此番招惹上這麼一隻野蠻的妖,還害他差點被割喉,都是那小老兒害的!
腳下生風般走的飛快,季青轉眼便進了內城,來到土地廟中。不找痕跡的摸進後院,季青將腳往地上輕輕一放,看似輕輕,實則是用了十足十的力,直接將還在瞌睡的土地老兒,從地下踹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