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千八百個台階了,龍翼已經爬在台階上紋絲不動。。
蔣海霞已經泣不成聲,隻是喃喃的重複著說“停下吧!聽下吧!聽下吧!。。”
龍翼仿佛死了,他感覺自己在飛,他看到了蔣海霞傷心流淚的模樣,他看到了羅娜投向別人的懷抱,他看到了上學時同學們嘲笑的眼神,他看到了黃世仁、吳俊傑期盼的目光,也看到了任偉吊兒郎當的不屑。。
龍翼匆匆而過,或驚慌,或鬱悶,或微笑,或感慨,不知不覺中,他來到了父母的墳墓前,龍翼不禁駐足呆立。
隻有受傷,才知切膚之痛;隻有離別,才知相思之苦;隻有寧靜,才知茫然之妄。感恩的話題,多少年來經久不衰,我卻隻是在大學畢業的這一年裏才有如此的感觸。離家數年,父母卻已遠在天堂,內心的掙紮,愈演愈烈,是恩情二字將我束縛,還是自責一詞將我桎梏。
真正的成人之際,來的如此緩慢,讓我苦苦等待的成熟,卻是這般痛徹心扉。大學的生活就這樣平凡帶著頹廢匆匆而過,不是蹉跎歲月伴著激情洋溢,而是荏苒光陰隨著無精打采。
內心的茫然,時時刻刻侵蝕著我幾近幹枯的心,父母的恩情猶如針紮般讓我麻木的神經有了痛的感覺,當我喝著一瓶瓶冰爽的汽水時,我的父母是否有人為他們準備涼白開;當我和同學在ktv大聲怒吼著死了都要愛的時候,我的父母是否有悠揚的音樂陪伴他們孤獨的背影;當我和朋友擁擠於海洋館的地下通道時,我的父母是否可以安心的看一節娛樂節目。
每當這時,我才感覺冰爽的汽水帶給我的不再是痛快,而是刺骨的寒冷;死了都要愛的歌聲帶給我的不再是心潮澎湃,而是揪心的痛;美人魚的表演帶給我的不再是讚歎大自然的神奇與人類的偉大,而是父母那因為奔波日漸佝僂的身軀。
我住在人人眾往的象牙塔裏,身邊多的是聞名遐邇的帛書古劄,多的是人類數千年智慧的結晶;而我的父母住著奔波半生而得的狹小房間,多的是人情冷暖的社會常態,多的是競爭激烈的生存法則。父母給我的不僅僅是鮮活的生命,殷實的生活,還有走向文明殿堂的人生通道,乃至付出自己的一生為我們打拚,為我們奮鬥,為我們準備更多的東西。一針一線的縫補,一言一語的叮囑,一次次地伸手向父母要錢,一次次地來往於各個會所,飯店,我都當做理所應當,卻從不懂為他們做任何東西,哪怕說聲謝謝!
成熟的代價好大,好大,它是父母二十年的辛酸與淚水,它是自己二十年的無知與愚蠢,如今,我將不能再見父母,如今我已無法孝敬你們,我茫然與二十年的毫無方向,茫然與二十年的無所獲得,茫然與二十年的辜負雙親。
現在,我還能救贖自己二十年所犯得罪麼?還能洗滌二十載塵蒙的心靈麼?還能承擔自己的責任,報答父母今生來世都還不完的恩情麼?
我多麼希望你們還活著,我多麼希望你們能住在我買的房子裏,我多麼希望你們能開心的和我聊天,我多麼希望看到你們抱著自己的孫子開心的笑著。可惜,晚了!遲了!我恨!我怨!我要複活你們,我要向天為你們再借五百年!
龍翼的手指動了,一隻手掌觸到了下一個台階,他努力的向前蠕動著身軀,開始了緩慢的爬行!
似乎前方有著爸爸媽媽的音容笑貌,似乎前方就是一家人的其樂融融!龍翼笑著,爬著,笑著,爬著。。
風暖仙源裏,春和水國中。流鶯應見落,舞蝶未知空。這時,兩邊的桃花爭相競豔開滿了枝頭,一陣微風吹過,花香飄過,花瓣飛舞。
這唯美的畫麵驚醒了癡呆哭泣中的蔣海霞:“古墓傳承,當為陰陽,九陽至剛,九陰至柔,至剛則斷,至陰則亡,萬梯為測,百代為期,亡則大雨傾盆下,興則桃花朵朵開!亡則大雨傾盆下,興則桃花朵朵開!我終於懂了!”
終於爬上巔峰的龍翼遙望著蔣海霞癡癡地笑了!
蔣海霞飛到萬梯巔峰之上,懷抱著龍翼盯著他的眼睛動情的說道:“謝謝你!”
這一聲謝謝道盡了蔣海霞的辛酸苦辣,也說盡了蔣海霞的癡心絕對!
“我可以叫你姑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