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坐在書桌前,翻看著自己最驕傲的學生呈遞上來的課業,臉上不時閃過滿意的神色,合起書冊,抬頭看著麵前的小少年,臉上滿是不讚同:“善保啊,今年的官學你還是決定不參加了嗎?以你的成績,絕對有十成的把握可以通過官學的入學考試進入官學的。”
老人的對麵站著一個年約**歲的瘦小男童,雖然麵色蒼白疲憊,卻掩不住眉眼俊秀,顧盼神飛。
小男孩對著老人深深一揖:“學生謝老師厚愛,感激不盡,然家中舍弟如今年方五歲,尚屬年幼,若學生此時入官學,早出晚歸,必定無法好生照顧於他,如此學生實在放心不下,隻得辜負老師期望,待得吾弟和琳粗通世事,學生再入官學亦未為晚矣!”
老人也是知道這個得意學生的家庭境況的,想起上次無意間撞見的善保的繼母,凶神惡煞的樣子讓老夫子現在一想起來還覺得頭皮發麻,隻得歎了口氣:“罷了,既然你心意已決,先生也不能強求,隻是兄弟情深雖好,卻斷不可因此懈怠學業,知否?”
“學生知道,再次拜謝老師厚愛!”善保麵色嚴肅,再次深深拜了下去。
“哥哥,隔壁的多裕哥哥今天給我講了好多官學裏麵的事情,哥哥怎麼沒去啊?多裕哥哥不是和哥哥一樣大嗎?”和琳扯著善保的衣袖疑惑地追問。
善保的眼神暗了暗,眼中閃過一抹失落,剛要說話,路過的美豔少婦聽到這句話嗤笑一聲:“就他?還想去鹹陽宮官學?傻小子,你以為官學是什麼地方,什麼樣的人都能進去的嗎?”鄙視地瞟了一眼善保,見他默默地低著頭,眼中更加不屑。
善保的手不經意地顫了一下,心中一疼,嘴角還不得不掛上溫柔的淺笑附和道:“是啊和琳,額娘說的是,是哥哥的學問太差了。”
少婦皺皺眉,眉眼中閃過一絲煩躁,這對兄弟,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真是讓她做什麼都無比意興闌珊,哎,阿瑪怎麼還沒給回應啊,難道真的要她為那個死鬼守孝三年滿嗎?這破地方她真的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望著少婦搖曳而去的身影,善保咬牙,他默默地鼓勵自己,善保,忍耐,一定要忍耐,想想和琳,三年,隻需要再忍耐三年就夠了,隻要孝期一滿,這女人絕對會立刻離開這裏另擇婚嫁,而且絕對會甩下他們兄弟,隻要捱到那時候就好了,他就可以上學了。
而且,如果和琳爭氣的話,說不定隻需要等到明年就可以了,明年,和琳就六歲了,也到了參加官學考試的年紀了,對了,他可以好好地教和琳念書,到時候兄弟二人可以同時考進官學,每天同進同出,這樣他也就不需要因為擔心和琳而一直呆在家裏了,還可以盡量地遠離這個女人。
對,就是這樣!善保想及此,精神大振,顧不得其他,忙拉著和琳進了書房,和琳也很是懂事,善保所教的他都努力去學。
一年後,九歲的善保和六歲的和琳兩兄弟同時通過了官學的入學考試,正式成為官學學生的一員。
雖然繼母的心情依然一直很不好,但是善保和和琳每天念書盡量早出晚歸避開她,一時間,雙方竟然也有種詭異的相安無事。
又過了兩年,終於守滿三年夫孝的伍氏心情愉悅地跟著阿瑪伍彌泰派來的人回了娘家,真正地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善保看著她興高采烈的身影,懷疑她早已經忘記了這個家中還有他和和琳的存在。
家?其實早已經不是了,自從阿瑪死後,就已經不是了。
繼母離開後,善保作為這個家的長子,真正地挑起了大梁,他先是辭退轉賣了家中幾乎所有的不多的下人,隻留了老管家劉全和一個會做飯洗衣的老媽子,然後外出尋找維持生計的活計,可是他一個年僅九歲的小孩子,能有什麼適合他的事情做?而且善保雖然看起來有些貧困落魄,但是眉宇間的氣質,還是能夠看得出來是個八旗子弟,也沒什麼人敢雇用他做事。
沒奈何之下,善保隻得拿出家中的一些頗為貴重的玩物,典當了作為平日的家用,他自己則是和弟弟和琳努力讀書,希望能夠早日出人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