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他鄉故知長和,夜半金玉飄香(2(1 / 2)

鋪子的生意很好,不過一月就大抵穩定了下來。而那新招的兩個小哥兒本就伶俐,在穆的教習之下,做起事來更是麻溜,這才稍稍緩了緩每日忙碌的步子。

這近兩個月的時間裏,韓堂主很是體恤,幾乎沒有交代什麼任務給我,除了一事。當時我與長青正坐在他的房中,相對無言,溫溫的沉默順著少年指間竹簪散發的清淺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散。燭火搖曳。

這時候來了人。男子一身藍衣,腰間別著青色牙牌。我接過他手中的信,看過,轉頭去看房裏坐在桌前的少年。

“有任務,可要同去?”

已過七月,天氣漸涼。饒是朱雀城裏繁華依舊,夜,也漸漸沉靜下來,帶幾分清寒。兩抹身影悄無聲息地沒入夜色裏。

飄香樓天字房,尚有人聲。謹慎起見,我貼著外牆摸到天字房內室的窗子外,撬開,翻身而入。內外室由屏風隔開了,正便於我隱匿身形,也能聽見外間的談話。

“那就拜托你了,阿林。還有……”這是男子的聲音,有些低沉,並沒有什麼特色,卻教我神色一凜。另一人很有默契地回答。

“嫂子和婷婷也已經安排好了。”

隻是這之後竟再無聲息。我心道不好,果然很快有腳步聲朝裏間來,很輕,讓我確信這人定也是個練家子。我忙撥開窗子溜到外頭,伏在窗戶上邊的牆上。剛掩好窗戶,便見一人又將其打開,探頭四顧,這才縱身一躍落到了地上,向著遠處奔去。看著很快又被人從裏麵關上的窗子,我低頭輕笑一聲,追逐那黑衣人而去。

所到之處是一處舊宅,至少外頭看著是如此,但內裏的裝潢卻十分精致。那人徑直入了正房,從燭火投在窗戶的光影可知,他是在換下身上的夜行衣,不僅如此,他的身旁還站了一個婦人。

“婷婷已經睡下了。他……有沒有怎麼樣?”

“婉兒!難不成你現在還忘不了那個惡賊?!他當日害我們妻離子散,十餘年不能相見。如今我才終於找到你們……哼,我紹林定要叫他血債血償!”從音色可知,這邊是方才天字房裏回答的那人,隻是語氣中再不複方才的謙恭,“他道是紹家真要招納他,嗬!”

“阿林,雖然你如今回了懷林紹家,有心也有能力接我們母女過去同住,但你盜用家族名義算計福庸,若是被知道了畢竟也不是什麼好事。再說,福庸他好歹也照顧了我們這許多年,你能不能……”福庸,正是日前宴上見過的,飄香樓的掌櫃。剛才天字房中的另一個聲音,也正是屬於他。我不禁笑得玩味,看來此間少不得故事呢。

“這事休要再提!我倒要看他被朱盟追殺,眾叛親離又無路可退時會是怎麼樣一副嘴臉。”旋即,聲音的主人發出桀桀怪笑。

我麵上依舊掛著笑,轉身離去。然而這回,更多的卻是憐憫。這不過是一個被仇恨剝去了理智的可憐人吧,他所不知的是,在成功之前,任何一個不起眼的人,一件細微的小事,都可能成為扭轉乾坤的關鍵。

待到我回去,長青已在鋪子前等我。看樣子,飄香樓的賬本已然到手,而此時,躺在那櫃台中原本放賬本之處的,鬼才知道是什麼。我接過賬本,便讓長青先回去休息,獨身去了盟裏。

在夜裏繁囂依舊的,不是勾欄院,便是賭場這類所在。朱盟上頭的賭場,也正是如此。尋常人知道朱府,知道包括這間賭場以及我們在周陽城時去過的玲瓏齋在內的朱氏名下的產業,知道朱雀城,卻獨獨不知朱盟。雖然當年我毫不猶豫地指點穆少雲來這個地方,但那是因為他乃江湖中人,而且是穆莊這樣一個著名的江湖勢力出來的人。這樣的人,哪有不知朱盟的道理,而我,隻是順手指點迷津罷了。倘若你隻是一個普通人,餓了好幾天,躺在路邊奄奄一息,我所會做的頂多也隻是往你麵前扔上些許碎銀或是一個饅頭。這就是江湖人與尋常人的區別,而且,也並不是所有的江湖人都知道朱盟。所以,也許你就住在朱雀城,也許你每天夜裏來到這個賭場,你卻永遠不會知道你的腳下是一個怎樣可怖的組織,裏麵有多少,你一輩子也招惹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