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彎月如勾,在繁星點點的映襯下,卻愈發顯得孤寂。新月仰望著那孤伶伶的一彎殘月,就仿佛是在看著自己。夜風雖然輕柔,而那如同被全世界拋棄了的孤寂感,仍然讓她冷得抱住自己。好在,還有那在黑夜中跳動的火焰,陪伴了她卻不能溫暖她。
努達海走出大帳的時候,看到的是這樣一副畫麵。是的,畫麵,美好的讓他不忍打擾的畫麵。但是,他還是情不自禁地走過去。因為,他舍不得那個畫中的少女,看起來那麼脆弱,那麼悲傷,那麼孤單的少女。讓他忍不住想要上前,溫暖她,開解她,安慰她。
他取下身上的披風,動作輕巧地披到少女的身上,仿佛怕驚擾了她一般。可惜,就算是這樣,他還是驚動了少女。看到少女驀然回首的樣子,努達海歉意地笑笑,在她身邊坐下來。這幾天,他一直都想跟這個強作堅強的孩子談一談,也許今天就是一個機會。
這一路上,這孩子有多傷心,多難過,他都看在眼裏。而她強忍著淚水、故作堅強的樣子,也讓他萬分萬分憐惜。十七歲,這樣的年紀還應該是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呀,就像是他的女兒珞琳一樣。可這孩子卻已經經曆了跟家人的生離死別,還有承擔撫養弟弟的責任。
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這樣的遭遇實在太過淒慘了,這樣的責任實在太過沉重了。他實在不知道,這樣的淒慘遭遇和重擔會不會將她單薄的肩膀壓垮。可是現在看來,她做得很好。她很堅強,哪怕是他能夠看出來她的偽裝,可她確實安定了弟弟的心。
也許也隻有在這樣萬籟俱寂的夜晚,才能看見少女如此脆弱的樣子吧。努達海看著少女來不及拭去的淚痕,心中的柔軟被狠狠地觸動了。這還是個孩子啊,一個應該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孩子啊。什麼時候,她就連想哭都要偷偷躲起來哭了呢?!
肩上忽然墜落的溫暖,讓新月悚然一驚,可聞到那包圍了自己的味道,卻又讓她感到安心。隻是這個味道,就已經讓她知道來的是誰。果然,當她回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個英武無雙卻又溫柔體貼的人,或者神。她就知道,他一定能感覺到她的悲傷與彷徨。
她知道,她對努達海的感覺很強烈,強烈到了已經無法忽視的地步。這個男人,在她最危急,最無助,最脆弱的時候,突然出現,給了她強大的依靠和力量。從那天起,她眼前就常常出現這男人的身影,他奔馳的樣子,他拖住自己的有力手臂,他溫柔溺人的眼睛……
這個就好像天神一樣救了她的男人,有著讓她無法拒絕的溫柔,也有著讓她無法抗拒的吸引力。冥冥中,仿佛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她可以在他麵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麵,可以在他麵前盡情地哭泣,可以告訴他自己的悲哀、孤單和彷徨。
每當在她需要的時候,這個男人總是會及時出現,就像那天一樣,就像現在一樣。新月知道,他有家庭,有美麗的妻子,有可愛的兒女。她也知道,自己應該離他遠一點,再遠一點,才能不讓自己的心淪陷。可是……她控製不住啊,她就是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他啊。
看見她匆忙拭淚的樣子,努達海溫和地笑了。他將手臂搭在少女微顫的肩上,聲線柔得能夠滴水,“想哭就哭吧,這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而且,也隻有我能看見。你一直這樣憋著,會憋出病來的。未來的路還長,你哭過了,才能好好地振作起來啊。”
“你也知道,我有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兒,她可沒有你這麼堅強。每次受了委屈或者傷心了,就會鑽到我懷裏大哭一場。所以,現在你也可以將我當成父親,在我懷裏好好哭一場,不必隱藏自己的眼淚和悲傷。要不然,我們也可以談一談,你願意麼?”
新月抽噎著搖頭,這男人就是這樣的溫柔和善解人意,讓她怎麼能夠拒絕啊?她又抬頭去看月亮,幽幽地說道:“我看見月亮,實在是太傷心了。我就出生的那天,天上就掛著這樣的一彎月亮,所以我叫新月,阿瑪也叫我月牙兒。可是現在,沒有人會這麼叫了……”
努達海心中有種衝動,不能讓這女孩兒繼續悲傷下去了,他要做那個人。他手臂一收,就將新月攬進懷裏,口中輕輕地喚著,“月牙兒,月牙兒……誰說沒人會這樣叫你了,不是還有我麼。如果你願意,以後私下裏我都這樣喚你,好不好,月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