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捉耗子的遊戲到此為止吧。”女士官的聲音傳來。
倏然間,數十道黑影從圍住我的石矛斷截麵中射出來,我再次速掠。無處可逃,隻是為了進入高速空間。
從石矛斷截麵延伸出來的是更細的針狀體。
我盡力扭轉身體,掃斷攻擊致命部位的針狀體,主動衝進石矛斷截麵延伸出來的針狀體中,之後反握刀狀臨界對衝兵器,抬起手臂,擋在左眼前。
脫離高速世界的一瞬間,鑽心的痛楚從腰腹和四肢傳來。
我被這些針狀體貫穿身體,懸掛在半空,半分都動彈不得。雖然沒有立即死亡,可是我明確感覺到,自己的動脈被割斷了,還被刺穿了骨頭和一部分內髒,血液不斷從傷口流出去,迅速帶走身體的活力。
就在這種情況下,我仍舊不覺得自己會死在這裏,尤有精力嘲諷去自己,想象那位聖子被釘在十字架上時,到底在思考些什麼。
我低下頭,看到從自己體內湧出的鮮血聚成濃稠的一大灘,異常濃厚巨量的鮮血散發出撲鼻的腥味,卻讓我感到萬分安心。
當我開始感到疲乏和寒冷的時候,女士官從正前方的地下浮起來,在她升起的地方,石矛一條條地消退。
“看看你自己吧,這就是垂死掙紮的下場。”她將扁帽從頭上摘下來,仰頭看著我,一副冷嘲熱諷的口吻說,“你本來可以痛快一點死去,現在卻隻能慢慢聆聽死神的腳步聲。”
似乎對她的挑釁產生反應般,我的左眼球不由自主地轉動起來。右眼的視野已經模糊,可是左眼的視野反而更加清晰。我甚至看到了位於她湖藍色瞳孔中的自己。
左眼球在鼓動,我似乎產生了幻聽。我可以聽到她的心跳聲,正漸漸和左眼球鼓動的頻率重合。
咕,咕咚,咕咕咚,咕咚咚……咕咚!咕咚!咕咚!
這聲音越來越大,仿佛在耳邊擂鼓一般。
“聽到了嗎?”我對她說。
“什麼?”
“你的心跳聲。”
她似乎已經察覺到不對勁,堅定的眼神讓我確信她會立刻殺死我。可是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臉上浮現錯愕和驚惶的神情。
她扭動肩膀,就好像是被捆住一樣掙紮,可是這種掙紮也在片刻後停止了,整個人僵在那裏。
“你做了什麼!?”她隻有嘴巴還能開合了。從那冷厲的聲音中,我聽出一種外厲內荏的恐懼。
也許她一念之下就能讓石針再次延展,將我徹底變成仙人掌一樣,或者融入牆壁中躲藏起來。如果她做得到,早就那麼做了,可是她現在似乎已經用不了這種控製土石的超能力了。
我覺得體內似乎有一團火在燃燒,熱量不斷從每一個細胞中散發出來,似乎這個身體要融化了。
有一個聲音在耳邊傾訴,又像是在唱歌,在唱一首歌頌生命的童謠。無論我如何努力去聽,那聲音都顯得飄渺依稀,隻覺得這聲音帶給自己無比的平靜,就像和她一同回到母體,退化成胚胎,又變成最原始的DNA。
我們就是那兩條螺旋交錯的基因鏈,也是每條鏈中彼此緊密結合的分子。
我知道,體內的“江”蘇醒了。
我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隻有意誌還能活動。右眼的視野產生殘影,似乎眼前的世界在不斷晃動;左眼的視野卻處在一片白色的光亮中,世界變得越來越耀眼,女士官也被這團光包圍起來,隻剩下一個輪廓。
那輪廓在光芒中也發生扭曲,有那麼一段時間,我甚至覺得那是真江的身影。
“不是我。”我對眼前由光組成的人形輪廓說:“是她做了些什麼。”
我垂下頭,看到自己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腳下那些濃稠粘滯的血液卻散發濃烈的光芒,無比的鮮豔亮麗。這團血紅的光芒在石矛的縫隙中流淌,分出涓涓細流,蕩漾著陣陣漣漪。
漣漪一波推一波,形成小小的浪花,發出澎湃的聲音。
“不,不要過來,不!”女士官淒厲地驚叫起來。
聚集到她腳邊的血紅色如同擁有生命一般,沿著腿部向上蔓延。白光組成的人形輪廓漸漸變成血紅色,片刻後,更是蓋過她的嘴巴,讓她徹底安靜下來。
又是一陣劇痛傳來,這是因為洞穿我的石針正漸漸抽回去。當將我支撐在半空的石針徹底消失後,我重重摔在地上,一陣頭暈腦脹。
地麵很幹涸,那些濃稠的鮮血一滴不剩地爬向女士官,當我的視野回複正常時,眼前的她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血人。
血液好似皮囊一樣,裹出一個人形的輪廓,如同一尊猩紅色的蠟像。人形的嘴巴大張,驚駭凝固在臉上,令人一看就感到脊背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