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所說,那裏正有什麼東西低壓壓地懸浮在半空,像是棉絮或塵埃,鋪天蓋地,浩浩蕩蕩地朝這邊飄過來。那些東西應該是按照風向移動的吧,總之從擴散的動態來看,並沒有自主性的感覺。
那些東西落在湖麵上,立刻形成類似荷葉和浮萍的玩意,隻是質感上有一些怪異,因為距離太遠的緣故看得不太清楚。
不過隨著時間流逝,那些漂浮物距離我們越來越近。
那是:“孢子!那是孢子嗎!?”魔術師再次大叫起來。
我們都看得目瞪口呆,那些輕飄飄蕩來的漂浮物的確是孢子,或者說,是一粒粒的孢子狀的肉塊。它們落在湖麵上,所形成的荷葉和浮萍,同樣也是由一片片的血肉構成。
問題在於,這些血肉組成的孢子、荷葉和浮萍充滿了一種令人驚豔的肉色。它們漂浮,落下,根生,一步步占領湖麵,緩慢而穩定,卻充滿了生機和美感,和我們之前所見識過的醜陋難聞的模樣有著天壤之別。
“這是沙耶死後的產物嗎?”我按照直覺喃喃自語。
“不,這也是沙耶。變異的城鎮也好,那個巨大怪物也好,現在這些孢子也好,都是沙耶。”榮格平板的臉上似乎有那麼一瞬間浮現苦笑,“我們從來都沒有戰勝。”
“我想,我們得快點跑路了。它們這邊飄過來了!”魔術師的聲音開始發顫,“我們沒必要跟這玩意打下去了,根本沒有勝算!”
說的也是,如果被這些孢子落在身上十有八九會出事吧。不過變異城鎮也好,巨大怪物也好,還有這些孢子也好,不是體積龐大就是數量眾多,殺死一兩百個個體都沒有效果,真是沒完沒了,感覺上比墓地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的那些麵具巫師還要棘手。
也不知道那些人在投放這種病毒時是否已經完全把握了病毒的特征,能夠預見當前的情況。雖說他們起初投放病毒的原因,大概是打著“實驗一下”的曖昧態度,不過再這麼下去,整個城鎮的範圍都會被這些異常繁殖的肉塊侵占,就算躲在臨時數據對衝空間裏可以避開,反過來想,不也代表了他們也無法從臨時數據對衝空間裏出來嗎?還是說,他們有什麼其它方法可以抑製甚至是消滅病毒?或者已經找到了從數據對衝空間連接現實其它地方的方法——就和末日幻境中的節點一樣。
這麼判斷的話,整個鎮子都被沙耶病毒侵占對他們來說似乎並非是非常不利的事情。如果不能一次性銷毀全部的病毒的話,這個變異城鎮本身同樣是一道絕佳的防線,要想從外部貢獻這裏的三個臨時數據對衝空間將會變得很困難。
這麼一想就更能確定了,黑巢的席森神父也好,“街道”的巫師們也好,艾琳瑪爾瓊斯也好,是打算將這三個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當作自己的根據地來建設的吧。
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隨同其他人朝湖心深處遊去。從那些漂浮在半空的孢子的速度來看,追上我們至少需要幾分鍾的時間,如果碼頭區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的入口的確在我們前方的話,那麼危險性實際上並沒有目睹遮天蔽日的孢子時,所帶來的震撼感和危機感大。
遊了沒多久,前方傳來一陣汽笛聲,有船正從那邊駛來。
“是黑巢的人!他們竟然真的來了!”牧羊犬用意外的語氣說。
魔術師掏出一副撲克牌,一口氣扔到半空,這些撲克牌連成一片,形如魔毯,漂浮在湖麵上。
“大家快上去,這個距離的話,我應該有餘力支撐到船那邊。烏鴉,你帶潘和BT先走。”
這麼說著,一道光束破開迷霧,筆直朝這邊射來。
船的輪廓正迅速清晰起來,我已經聽到呼喊的人聲了,我們連忙做出回應。我抱起潘和真江,一口氣朝那邊速掠而去。前來接應我們的船是一艘十多米長的遊艇,速度挺快,四盞探照燈全都打開了,不過因為霧氣開始變得又灰又濃的緣故,凝聚的光柱沒能射出太遠就開始渙散,讓遊艇看上去就像是包裹在一個巨大的光繭裏。
在仿佛無窮無盡的迷霧中,仿佛除了這團光繭之外別無它物,聲音也隻有陣陣的浪聲,給人一種這是世界最中心的感覺,卻也顯得格外孤寂。
我們剛落在甲板上立刻被人注意到了。一個身穿水手服的高大男人打開艙門走出來。這個人無論打扮也好,身材也好,氣勢也好,幾乎就是小說中描述的“征服大海的男兒”的典型——當然,小說中的描述總是有些誇大,所以,當我第一眼見到這個男人時,就覺得他的這副模樣有些誇張,或者說裝腔作勢?
“唔……這位就是烏鴉先生吧,我們的神父的救命恩人?”他盯著我說,那種粗放的語氣和大大咧咧的態度同樣讓人感到做作,就像是在玩家家酒或蹩腳的角色扮演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