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春天,以愛的名義召喚(2 / 2)

院子邊,那些籬笆牆上爬滿了爬山虎枯萎的枝蔓,在經過了一個冬季的風吹日曬之後,它依然是那樣堅忍地、忠實地堅守著自己的領地。

雖然,爬山虎的生命充滿了動感,可是在這個初暖乍寒的季節,它還是謹慎的小心翼翼地伏在牆頭,等待著寒意的最後潰退。春天的陽光,以它莊嚴的承諾並沒有消除它的疑慮,可是今天的一場春雨,卻在牆頭上吐出了爬山虎最深沉的心聲,那幾片嫩綠的葉子,在細雨中顫動著,飄曳著,與那些枯萎的枝蔓相互輝映著,那種景致需要用詩的語言來描述。

許多年以來,我喜歡柳樹,尤其喜歡春天剛剛發芽的柳樹。那種像雀舌的葉兒,還有那種風姿綽約的身姿,總是能夠點亮我心中綠色的渴望。

可是今天雨中的柳樹卻震撼了我,在它麵前,我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動。在雨中垂落的柳絲上,聚集了春天的一切魅力與內涵。那種低眉頷首的神情,好像在凝思著什麼,又好像在尋找著什麼。那種輕盈和浪漫的情調似乎不存在了,那種直逼感官和心靈的嫩綠,似乎都被削弱了。褐色的樹身顯得無比的堅定,那些經過一個冬天的柳枝,似乎有點稀疏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運用而生。這種情形有一點凝重和肅穆,和我心目中曾經對它那種感性的認識,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此刻,我到懷疑起自己來,不知道它究竟是理性多於感性,還是感性大於理性。在描述它的情景時,好像已經找不到我曾經對它有過的認識,竟然不知道要在什麼地方落筆。

單位門前的馬路上,有兩排白楊樹。在今天的雨中顯得格外的挺拔和溫和。

白楊的那種形象,一直在矛盾的那篇《白楊禮讚》裏樹立著。在那篇著名的散文裏,白楊是那麼的理性和堅強,是一個冷峻男子的形象,是一個北方農民的形象。在那個艱苦和英勇的年代裏,白楊在那篇文章裏承擔了一種厚重的責任感和使命感,它在矛盾的筆下激勵過無數的人,幾乎成了北方那個年代的精神象征。度過了那個歲月,經曆了半個世紀以後,白楊依然在我們的生活中間存在。

可是,《白楊禮讚》的作者似乎是白楊身邊的匆匆過客,他隻看到了白楊堅強和韌性的一麵,而沒有看到它所擁有的全部。我們這些與它朝夕相處的人,在日子的推移中,看到了它所具有的一切品質和心境。

今天的白楊就顯得格外的嫻靜和恬淡。與所有綠色植物相比,白楊雖然發芽了,可是葉的顏色卻不是那樣的翠綠,在雨絲的敲打中紋絲不動,保持著一個優雅的姿勢。蜷曲的樹葉有一種朦朧的感覺,那種韻致倒有幾分俏麗,白楊一如衣冠楚楚的紳士,那些樹葉倒像是這位紳士西服上裝飾的絹花。那些淡青的樹身,與這樹葉相比,是那樣的協調和雅觀。那種健康的體格與樂觀的精神狀態,述說著一個時代的變遷。

在這個春天,飄落的雨絲中,黃土的厚重和單調被忽略了,戈壁的蒼茫和悠遠被淡漠了,點亮眼神的是這些春天的生命,它們以各自的情懷和姿態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裏。我們在感知這些生命的同時,卻被這些生命所鼓舞和震撼。

春天,以愛的名義向所有的生命發出了召喚。這種召喚,就在這雨絲墜落的瞬間抵達了所有的生命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