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之人,當知一切皆是天道使然,自有定數,當無成敗得失之心,悲歡榮辱之意。
這個道理夏明清至少聽希夷老道說過一百次,熟到不能再熟了,但是看著地上躺著的馬裏昂大法師,他還是在自責自己道心不穩修為不夠的同時也忍不住的有些得意。無他,這位剛才還洋洋自得,放在中原江湖上怎麼也能算是一派掌門——當然不能是真武宗龍虎山那樣的門派,岷山派烏江派那種二三流的差不多,但大小也是個掌門——的歐羅大法師,他不過隻是一個呼吸之間,便輕輕鬆鬆地將之擒下了。即便加上最後這將兩張五行鎮元符聯並在一起,丹田中的玄天元氣也隻是消耗了少少一些而已,仔細算來,至少也有九分是靠著自己的身手,還有判斷。
江湖上混了這二十年,以那一手三腳貓的道法武功,夏明清吃癟,倒黴,被打,被揍,被追殺的時候,遠遠多於成功勝利得意的時候。能手腳俱全,性命無憂地混到這二十來歲,不得不說除了三清道祖保佑之外,也是因為夏明清有很多很好的習慣,中有一條就是:低調,多看,多想,多準備。
劉玄應留給張大胡子的星光罡煞乃是真武宗的無上道術,摘采九天星光,以最為精純的先天元氣慢慢錘煉而成,玄奧莫測,威力極大。就算張大胡子修為遠不如劉玄應,隻要祭出這星光罡煞,後天一切法術,道術,皆可以一刀而破之。而夏明清自己有四道玄天元氣在丹田之中,雖不能持久,但全力施為之下隻能比張大胡子更強。這樣的兩人,對付一遠遠不到先天境界的歐羅法師,那已是占盡了贏麵。按照張大胡子所說的,或者江湖上的高手風範,這技高一籌,看準了機會直接動手就是了。但夏明清不,他也壓根沒認為自己是高手,還是按照自己的習慣,很低調,裝作個什麼也不懂的東方鄉巴佬,一路之上多看這大法師的神情,揣摩他的性情,行事方法,再埋下個小小的伏筆。進了這法師塔,也仔細看這法師塔中的布置,看這歐羅法術到底是如何,看張大胡子出手時,馬裏昂大師的應對,如何控製這法師塔。然後當一切了然於心之後,他再出手,一擊而中。
“你.....你.....”體內的劇痛已經逐漸消去,但大法師的眼睛鼓得更大,頭上的冷汗更多,臉上的皺紋抽搐得更厲害。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在自己的法師塔當中被這個年輕東方人給完全擊敗,並製住了。
身體四肢已經完全被麻痹,這種手法伊爾瑪特的武僧們也常使用,聽說他們的武技就是從東大陸流傳過來的,到現在還沒通過解剖完全搞明白這技能的作用方式,大概是透過輸入能量影響血液流通和神經傳導,隻能憑借自身體質來進行抵抗,而大法師對於自己的體質的信心,正好和對於智力的信心完全相反。
而貼在自己額頭和胸口上的兩張紙大法師也認識,那是東大陸法師們所使用的魔法卷軸。依靠著這兩張魔法卷軸所組成的一個禁錮法陣,已經將他的所有魔法能力完全封鎖了,這個封鎖法陣並不太強大,也隻是恰好能桎梏住他的魔法力的強度,但是卻非常的細致,嚴密,讓他連最細微的去聯絡法師塔的精神力也散發不出去。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大法師的心中有很多很大很難以置信的疑問,混雜在一起,卻隻能問出這個他也不知道該不該問的問題來。
“您不是知道了麼?我叫夏明清。來自東方的法師。”
“你....你....你真的隻是法師?”
“是。”
“那為什麼...你的近戰格鬥會這樣的厲害....”
“....不是我厲害,是您太弱了。”
雖然有些得意,但夏明清也有自知之明,欺負下這位年老體弱的大法師還行,厲害兩字卻是無論如何也算不上的。剛才那兩步浮光掠影還有最後一拍隔山打牛的碎石綿掌,即便是借用了一絲玄天元氣來運轉,他用出來的也不過隻有兩三分火候罷了。當然,也足夠了。
“....你...你....你的法術怎麼能夠穿過我的法術無效結界的?”
“法術無效結界?”夏明清一個一個音節地重複了一遍這個他完全不知道的詞彙,皺眉微微一想,明白了大法師的意思,哧的一笑,搖頭說。“我不知道什麼是法術無效結界,也不知道怎麼樣去穿過您的法術無效結界......”
“那你怎麼能夠......”
“我隻是事先在您的法師袍上粘上了一張.....爆裂火焰的魔法卷軸而已。啊....對,說得簡單明了的話,應該叫爆裂火焰吧。不得不說,你們歐羅大陸通用語中的法術專用詞彙有些......缺乏文化底蘊和美感。翻譯得具體一點,這個法術叫來自南方的火焰炸裂得宛如盛開的.....算了,還是叫爆裂火焰吧。”
“你....你這個....”大法師的馬臉漲紅得發紫。他當然記得之前在路上的時候,這個鄉巴佬猴子似地東方法師拉著他四處問東問西,還突然對他的法師袍有了非常大的興趣,在背後拉扯了幾下。這種連下三濫都算不上,小孩惡作劇般的東西,卻成了讓他這位大法師落敗的原因。如果不是那突如其來的一炸,這個東方人絕對沒有機會近身接近自己,要正麵衝過來,即便是他的速度再快,靠意念就可以瞬發的魔法飛彈也可以把這個鄉巴佬給打成蜂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