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晗裹在香軟的被子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的自己,穿著老舊黑色T恤,因為尺寸太大而越發顯得空落落的。不知是誰,將她領上了高高的頒獎台,輕聲細語地問:“馬上要去新家了,現在的心情如何?”

她看著被遞到麵前的話筒,想起來之前的千叮呤萬囑咐,低著頭,囁嚅著說:“嗯……很高興,謝謝。”

話筒又被遞給另一個人,她悶著頭,聽到那人慷慨陳詞:“盡量幫助困難的孩子……這是我們這些有能力的市民應該具備的素質……讓我們一起努力,就一定可以讓孩子們感受到社會的關愛、扶持和守護……”

說著,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從今天起,你就叫羅晗吧,寓意天色將明。”

“嘩啦啦”一陣掌聲響起。她呆呆地抬頭,被相機“哢嚓哢嚓”的聲音嚇了一跳,不知該做出什麼動作。

掙紮著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羅晗懵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在醫院裏。身邊沒人,空氣裏隱隱有香甜的味道傳來。嗅了嗅,味道是從病床邊的櫃子上傳來的,羅晗摸了摸“咕咕”直叫的肚子,邊朝櫃子探去,邊默默環視了病房一圈,見沒人阻攔,便心安理得地打開了保溫桶,裏放著溫溫的地瓜粥,旁邊放著隔水加熱的蟹黃包,把塑料袋打開,因為水溫,包子還在冒著熱氣。

羅晗心滿意足地啃著包子,突然有人推門進來,“呦,總算醒了,你這夜夜笙歌的,可把身子耗虛了。”

“請將它稱作為學術獻身!”羅晗笑嘻嘻地看向唐緋:“愛妃,最近體貼不少嘛,這地瓜粥哪兒買的?味道不錯。”

看在羅晗是病人的份上,唐緋果斷無視前麵倆字,“該店名為——顧教授,僅此一家,別無分店。蘿卜,你混得不錯嘛!居然能喚醒以冰山著稱的顧教授人性化的一麵。”

“咳……”羅晗猛地被噎住,“嘿嘿”地笑著躲過唐緋八卦的視線。

好在唐緋沒有深究,隻是歎著氣把醫院開的單子拍到羅晗身上,“感冒了也不說,發燒很好玩嗎?本來你智商就不高,要是被燒回嬰兒期可怎麼辦!”

羅晗縮在床邊對手指,在唐緋的鄙夷的目光中漸漸委頓到塵埃裏去,“這不是科研嘛……”

“少女,你這是在用生命做科研啊!”唐緋狠狠戳了戳她的腦門兒,“對了,你要不要告訴家裏人一聲?”

羅晗神色一頓,伸手揉了揉被角笑道:“不用了,別讓他們擔心。”

唐緋“嗯”了一聲,沒說話。她從沒聽羅晗說過她家裏的事情。雖說她並不是一個愛八卦的人,可住在一個宿舍,聊天時多少會透露一些自己家中的情況——比如她家裏有霸氣的老媽、忠犬的老爸,還有各色或和善或奇葩的親戚。

然而,羅晗卻沒說過,唐緋甚至沒聽她和家裏人打電話。對於羅晗家裏的情況,唐緋很好奇。可既然羅晗不願意說,她也沒辦法逼她講。

畢竟,每個人心底都會藏著幾個秘密。羅晗如是,她如是。

羅晗的病,不算嚴重,打了幾瓶點滴,第二天又做了幾項常規檢查後,羅晗便收拾包袱回了寢室。

大熱天的,進宿舍時,羅晗已經出了一身汗,她習慣性地打開電風扇——

一聲驚天動地撕心裂肺慘絕人寰的哀嚎在這個陽光明媚萬物初醒生機勃勃的清晨毫不留情地貫穿整棟學生公寓,繞著承重牆做出了完美的共振現象。

為什麼沒有反應?

她掏出電話給唐緋打電話。

“呀,我沒告訴麼,今天學校停電。”

羅晗克製地按下太陽穴處冒出的青筋,“你在哪兒呢?”

唐緋語調上揚:“我在老師家裏畫畫呢。唉,這空調溫度開得太低了,我得和老師反映一下……”

羅晗腦補了一下唐緋得意洋洋的模樣,不禁淚光閃閃,“你這麼對待一個病人,你爸媽知道嗎?”接著,憤怒地掛了電話。

此時恰值正午,*辣的陽光照進來,寢室如果蒸籠般,當羅晗身上的T恤第三次濕了又幹後,她終於忍不住摔門了。

隻不過……要去哪兒呢?學校開著的幾個自習室早就被考研大軍占領,太難攻略;去外麵喝杯冰茶似乎是不錯的選擇,隻可惜囊中羞澀。羅晗晃蕩了會兒,倏地靈機一動。

顧寫意開門的時候,身上穿了件圍裙,居家感十足。見到羅晗,他有些詫異,“有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