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喵!你是不是又給我抱著薯片爬到床上去了?”一個討人厭,更準確的說法是“討我厭“的聲音從廚房裏七拐八拐地傳到了我的房裏來。
我真的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人說他聲音好聽,好吧就算偶爾也是蠻好聽的,但是即使是我最愛的歌手每天在我耳邊絮絮叨叨絮絮叨叨我也會很嫌棄的啊!更何況此刻的我正搬著剛剛整理好的一堆書,手,非常,非常的酸,他還這樣的惡意揣測我,讓我更是不爽。我站在書櫃前,聲嘶力竭地搬著書大吼:“誰抱著薯片爬到床上去了?!我正在大掃除好嗎!大!掃!除!我這麼勤勞!”
然而這個無恥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剛好在這個時候衝水洗東西,本來我的聲音傳到廚房去肯定就不大,損失了一部分戰鬥力,而在嘩啦嘩啦的水聲裏更是渺小的可憐。不知道他聽沒聽到我的怒吼,反正幾分鍾過後他關掉了水,開始咚咚咚咚的切菜了——壓根就沒理我。
我本來是很憤怒的,但是聽到切菜的聲音,轉念一想這個家夥做菜還是很好吃的,等會兒還得吃他做的菜,於是抱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心情,把想再吼一遍的欲望壓抑住了,繼續收拾我的房間。
“念書是萬惡的。”這個念頭從我開始對學習有了自己的想法,也就是小學三年級那時學會了跳皮筋,不想念書就想玩的時候開始萌芽,一直到我大學快畢業時才結束。但是現在偶爾還是會從腦海裏彈出來,比如現在收拾東西發現書最多最重的時候。
我手很酸,取書櫃最上麵幾本書的時候沒能拿穩,幾本書嘩啦一下全掉在了地板上。我歎了口氣蹲下來想要把書都撿起來,卻發現一塊小小的印刷電路板從化學書裏掉了出來,上麵印刷的字母居然經過了這麼多年都還沒有剝落。
那是一個名字的三個首字母。
隨手翻一翻,高數書裏還夾了一頁被撕下來的日記,上麵貼了一片幾乎被壓成了標本的四葉草,旁邊有一行很小的字:願你永遠幸運,每天開心!落款是yours‘brother’大喵。
大學計算機導論課本裏還有我寫給阿禾的信,那個時候因為一點小事跟她鬧了別扭,兩個人破天荒地冷戰了很久,我是沉不住氣的人,跟她不說話的那幾天,真的渾身都難受,於是那節導論課完全沒有聽,就在那兒情真意切的給她寫信,結果下了課她走過來找我,淡淡地說:“要不要一起去吃飯?要就趕緊了,待會兒人肯定很多。”我二話沒說把信給藏了,然後斂巴斂巴書,屁顛屁顛地挽著她的手去吃飯了。
人家都說先低頭的人不是真的有什麼錯,而是更加在乎另一個人,我覺得我是真的在乎阿禾,可是比起我對她的遷就,她好像永遠更遷就我一點。
翻舊的東西是最容易掉進回憶裏的。那麼多的事情仿佛就是昨天發生的,雖然實際上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
我愣了一會兒還是笑了出來,鄭喵啊鄭喵,原來你以前也做過這麼傻的事兒。難怪畢業績點不高,別人翻開書都是滿滿的筆記,我一翻教科書,掉出來的都是這些傻氣的東西。
而且字還那麼醜。
但是那時候也是真的好啊。難過和幸福都是真切飽滿的。好像全世界那麼小,每一次的風從我臉上拂過都感動我,每一次的雨滴都打濕我。
而那時候我眼裏的全世界,也不過就是一個人眼底的溫柔笑意。
我突然很想去抱一抱廚房裏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