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錦將白瓷茶杯捏在指尖,緩緩旋轉,像是好興致的在觀察杯身上麵描繪著的那株蘭花。
他不說話,三彩也不敢輕易開口。隻默默待在一邊,遠遠的看他欣賞手裏的茶杯。
不得不說,那茶杯的確小巧精致,之前她無聊的時候,也曾握在手裏好生把玩了一番。可現在,看他這麼閑情逸致的把賞,她表示,心裏很沒底兒!
他過來不可能隻是來看這麼個杯子!從他剛剛說的那句話來看,他過來是興師問罪來的!可現在他什麼也不說,就端著個茶杯看來看去,她著實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靜默良久之後,尚錦突然放下茶杯,站了起來。
三彩緊繃的心弦立馬又繃緊了幾分,如臨大敵。
誰知,他卻隻微微欠了一身,淡笑著道:“時候也不早了,公主好生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們就起程回去。尚錦就不打擾了,告辭!”
說完轉身掀簾子出去了。
老半天後,三彩才反應過來,目光呆呆的看著門簾子,有些不可思意的輕聲自問:“他..就這麼走了?”
又過了半晌,三彩才將“他的確就這麼走了”的事實,消化完畢。緊繃的心弦放鬆了下來!
一放鬆下來,整個人都無力的癱倒在床榻上,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可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初夏又進來了。剛剛放鬆的心弦,立馬又繃了起來。
隻見她手裏端著托盤,托盤上擺著兩碟兒小菜,一碗白米飯!進來後也不說話,自顧自將飯菜擺到桌上。
“哎,又是一個不說話!”三彩默默在心裏淚奔!
她覺得初夏跟尚錦很像,雖然一個從來都不笑,一個從來都不會不笑!麵對他們的時候,她都有一種如臨大敵的感覺。
不過,這種感覺又有些不同。尚錦給她的感覺是害怕,害怕到想要逃開;初夏卻隻是讓她覺得緊張,並不會害怕到想要逃離。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她平時對她冷冰冰,愛理不理的,可她就是覺得,初夏不會真的傷害她!
“誒,你今天不是沒和我們一起來麼,怎麼又來了?”三彩突然想起,問道。
初夏沉默的擺著飯菜,擺好後還是什麼也沒說,轉身出了帳子。
“呃..”好吧,她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待見她!
三彩慢吞吞從床榻上爬起來,坐到桌邊。她今天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可現在還是沒什麼胃口,草草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沒過多久,初夏又進來收拾碗筷。看到碗裏剩下的飯菜,不由得抬眼瞥了她一眼。依舊什麼也沒說,端了就走。又沒過一會兒,她又打了洗臉水進來。依舊是什麼也沒說!
進進出出,一來二去,一個字都不說,三彩覺得她快被憋瘋了。於是小心翼翼開口喊了她一聲,“初夏。”
初夏手中擰帕子的動作不停,抬眸看向她,等著她的下文。
“呃..”三彩突然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隻得訕笑兩聲:“嗬嗬,嗬嗬,沒事,就是叫叫你!”
初夏立馬收回了目光。
又是一陣沉默..
三彩接過初夏奉上的帕子,胡亂在臉上抹了兩把,遞回去,並道謝:“謝謝!”
初夏還是一言不發。
“那個,初夏..”
這次初夏連看都懶得看她了。
三彩默默做了個受傷的表情,頓了頓,小心翼翼問道:“能問你個問題麼?”
安靜..
“你為什麼會那麼憎恨皇上呢?你的親人也..”
“哐!”
銅盆突然被砸得“哐”一聲響,打斷了三彩的問話。
初夏麵無表情的抬起頭看向她,眼裏寫滿憎惡與憤怒。靜了數秒之後,她端起銅盆離去。臨出帳前,回頭冷冰冰說了一句:“公主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說完掀簾出去。
三彩僵在原地。好半天才喃喃自語道:“唔,我好像又做了多餘的傻事了..這下,隻怕她會更討厭我了..”
三彩以為她還會回來,在帳子裏等了好久,等著給她道歉,結果她卻再沒回來過。等不到她,她隻好上床睡覺,可翻來覆去大半夜,怎麼也睡不踏實,心裏總覺得不安。
越覺得不安,就越睡不著,越睡不著就越覺得不安,如此惡性循環,搞得三彩毫無睡意,索性起身重新穿好衣服,出門。
一掀開簾子,一陣寒風迎麵撲來,她一個哆嗦,緊了緊衣領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出去。
夜裏的大營,沒了白日裏將士們的操練聲,顯得格外安靜。
三彩害怕再迷路看到些不該看到的東西,或者發生些不該發生的意外,她沒敢亂走,隻在她帳子前的空地上席地坐下。
漆黑的夜空,隻稀稀疏疏的點綴著幾顆繁星,也就讓那輪圓如玉盤的明月,顯得格外孤單!寒風拂麵,帶來絲絲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