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無法言說的心傷(1)(1 / 3)

喬東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蘇曉米曾偷偷跑到他公司裏看過他,知道他一直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埋頭工作,心安了,反身離開。她能容忍他的冷漠,卻不能容忍他把精力投擲在另一個女人的身上。如果他的心裏裝著她,冷漠一些又如何呢?她時常這樣安慰自己。

元旦的那天,喬東很晚才回到家中,蘇曉米躺在沙發上睡著了,電視裏閃著再見的字幕,發出呲呲的聲響。喬東取一件毯子蓋在她的身上,她卻突然抓住他的手,細聲細語地說:“我等你一晚上,怎麼又是這麼晚?”

“公司事情比較多。”他簡單地搪塞。

她坐起身,雙臂環住他,柔柔地說:“我不要你這麼辛苦,如果遇到什麼困難,你盡可告訴我,我去找爸爸,我……”

“不用,”他打斷她的話,冷酷地說:“我不是你們蘇家的棋子,我有處理事情的能力。”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委屈地看著他,幽幽地說:“我隻是不想你太累。”

“沒關係。”他伸手扯掉了脖子上的領帶,轉頭對她說:“你回房間睡吧,別著涼。”

她哦了一聲,緊緊抱住身上的毯子,試探地問:“過新年了,我們要不要回家看看媽媽?”

“好啊,就怕她沒有時間接待我們。”他說。

她起身,雙手去揉他的肩膀,體貼地說:“我是說去看看你的媽媽,她一個人在C城一定十分寂寞。”

他的喉嚨突然緊了一緊,把手搭上肩頭,握了握她的手,以表自己的感激。

他的母親已經去世11年了,11年來,母親的死成了他心頭上一塊黯然的傷疤。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天,天空下著小雨,他的母親踩著水花出去,說要為他去買營養品,可是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一場車禍奪走了一個女人的生命,同時也毀滅了一個家庭。

母親去世的那一天距離他的高考還有僅僅一個月的時間。他整個人陷入一場巨大的悲痛之中。母親的乍然離開抽掉了他麵對生活的全部鬥誌,他變得沉默寡言,無心學習,整日整日泡在網吧裏與遊戲共舞。他的父親找到他,揪起他的衣領,用力捏緊他的肩膀。他蓬頭垢麵地抬起頭,紅著眼睛去看麵前的父親,眼神裏滿是遮掩不住的悲傷。那個平日裏如硬漢一般的男人心軟了,摸著他的頭,有力地說:“堅強一點兒,像個男人一樣振作起來!”他不語,低頭出了網吧。身後有人在議論:“這小子真是個天才,在這裏泡了幾天就成了打CS的高手,就是那副清高的德行實在令人討厭。”

他隨父親回了家,把書包甩在床上,用書本蓋住自己的臉,整天都在睡覺,把理想和抱負都一並睡掉了。那一個月他都是如此渾渾噩噩地度日。高考的那一天,他的父親親自把他送到考場,囑他好好發揮。他應了,卻在考場上睡著了,監考老師過來敲他桌子的時候,他麵前的考卷卻是空的。

高考結束的那一天,他走到父親麵前,麵無表情地說:“我上不了大學了,不要再對我抱有任何期望。”

他的父親一腳把他踢了一個趔趄,顫抖的聲音落到他失落的情緒裏,“你如此墮落,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媽?”

他淚流滿麵地衝父親吼道:“是我害死媽的,是我,如果不是為了給我買營養品,她就不會出門,就不會出那場該死的車禍,我有什麼臉去上大學?”

他的父親走過來,盯牢他,沉痛地說:“你上不了大學才是對你媽媽最大的不孝!”

父親的眼淚驚醒了他。想起母親往日裏對他的殷殷期望,一股難言的酸楚湧上他的喉頭。“對不起。”他對父親說。

“你對不起的不是我,而是你的媽媽,她為了你不惜付出一切,結果你回報給她的卻是什麼?”

他頹然地跪倒在地,雙手掩臉,哀哀地哭了出來。父親同樣跪倒在地,語氣軟下來,怏怏地懇求他:“振作起來,去複讀,你一定要上大學,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永遠都不要再回來。”

就在那一年夏天,高考失利的他走進了複讀班,然後認識了同樣高考失利的林斯諾。她的出現無疑給了他重新麵對生活的意誌和勇氣。多少個涼爽的夏夜,他拉著她的手,要帶她去吃街邊的小豆刨冰。她不肯,勸他用功讀書。她說:“我們以後會有很長很長的未來,不在乎這一刻的浪漫。”他聽了她的話,每日與書本相伴。後來,他考取了A城最出名的一所大學,她卻留在C城,念了外語學院,雖然學校也是不錯的,卻終沒有如願和他考到一處。

她把他從痛苦中擺渡過去,陪他一同走過最艱難晦澀的一段時光,生活拮據的他甚至沒有陪她吃過一頓像樣的大餐,沒有陪她看過一場電影。那個時候,他以為,未來會有無數個日子補償給她,他會賺很多很多錢,而他所賺得的一切都會有她一起分享。後來,他確實做到了,金錢,權利,甚至是顯赫的社會地位,他通通得到了,他卻失去了她。

他娶了蘇曉米,也試圖去愛上她,可他終是做不到。每次與她親熱的時候,他都不可抑製地想起斯諾,蘇曉米像他犯下的一個大錯,每日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漸漸的,他不願意再去麵對她,甚至試過出去找別的女人過夜,用陌生的軀體和陌生的氣息去湮滅內心深處最隱秘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