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
看著案幾上不知何時出現的烏木盒子,蕭長寧忽然覺得有些近鄉情怯。
或者這種說法不正確,但是期盼了這麼久,當它真的來了,卻又不敢打開。這種情緒她以前的每一次都有,但是不管哪一次都沒有這一次來得劇烈。
距離鴿子放出去已經有七天時間,這是墨玉鴿筒飛出去的最長時間,足以證明這盒子中的消息是如何艱難才能得到的。這般難得的消息,說的到底是什麼呢?
打開那隻素麵無飾的烏木盒子,裏麵隻有一隻小巧的瓶子,兩封信件。
蕭長寧拿過那隻瓶子仔細觀看,那是一隻青色的玉瓶,瓶身溫潤如水,是塊好玉雕成。這樣的一隻玉瓶就價值不菲,不像是尋常人家會用的東西。
她緩緩打量著手中的玉瓶,果然在瓶底處看見了一小塊朱紅印記。上麵寫的是什麼已經被磨得看不清楚了,但是並不妨礙她推斷出瓶子的出處。
那一小塊朱紅印記色澤緋紅鮮豔,雖然隻有一點附著在玉瓶上,但是絲毫不見黯啞,紅得剔透放肆。
這是宮中才會使用的頂級染料,與皇帝禦用的朱砂萬年紅同一出處,色澤瑩潤不易掉色,最具皇家氣度,自來便當做貢品貢上的。這玉瓶恐怕是宮中之物。
蕭長寧抿了抿唇,小心的打開塞著的瓶子,卻發現瓶子裏麵是空的,隻是有一股極清淺的香氣在裏麵,要說像什麼,卻形容不出來。
她無耐的把玉瓶放下,拿起那兩封信。
那兩封信應該是後來抄謄的複稿,而非以前的原件。其中一封的用材很特殊,其上用的上好的仿澄心堂紙,芳馥的紫檀鬆煙墨,都是供上的佳品,證據直指宮中。
信裏的內容很簡單,總的概括隻有四個字:殺雞儆猴。
蕭長寧不由得皺眉,這是要殺誰,又要儆誰?
她展開另一封信件,這一封是江南尋常官宦用的桃花紙,墨用的是尋常的鬆煙墨。這是一封回信,好像是迎合上麵的那一封的內容,應該是江南的某個官宦對於上麵的一封回信。
這是墨玉鴿筒傳遞的消息的特性,他們對宮廷中事避諱,隻要相關與宮廷皇室之事,大多用暗示的手段來傳遞要說的信息。上一次也是這樣,隻用關鍵的物什做為指示,具體的事情大概也就能猜測到了。
她傳出的問題是林家近日的情況,如今傳回的這些東西,隻怕都是與林家貼身相關的。
“夫人。”門外傳來小紅的輕聲扣門的聲音。
“有什麼事?”蕭長寧不動聲色的收起桌上的東西,確定妥帖之後,才轉身出去。
“夫人,陳夫人來了,現在在花廳呢。”小紅見她出來,微微一福禮,稟報道。
“是她?”蕭長寧微微一愣。
自從查出她懷孕了之後,陳夫人除了送了一份表禮過來,便不曾再過來林府過。她今日過來,又是為什麼?
“替我更衣,我去見她。”
蕭長寧自從懷孕了之後便不太見外人,衣飾也多以輕便為主,此時穿出去,未免有失莊重。
“是。”小紅應聲,款款上前來,取了一件淺黃的衣袍出來,替自家夫人罩上。同時又找了玉梳與首飾,替自家主子將頭發整理好,總算是可以見外人的樣子了。
“走吧。”蕭長寧在鏡前顧盼一回,沒有看到失禮之處,才對著小紅道:“我們去見見陳夫人吧。”
主仆兩人一路無話,來到花廳裏,便看到了一派安然自適的陳夫人。
她依舊是一身的大紅金線描絲蛺蝶襦裙,輝映著赤金點碧的首飾,整個人隻需要靜靜的坐在那裏,便是光芒四射,讓人不容忽視。
“陳夫人,好久不見。”蕭長寧麵上帶笑,扶著小紅的手,步子不慢不緊的往廳裏走去。“夫人到來,真是讓林府蓬蓽生輝。”
“你不必這般假惺惺,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也不來你這兒找不自在。”陳夫人比以前可說是淡定多了,隻是淡淡的睨了大腹便便的她一眼,口氣冷淡的道。
蕭長寧微微一愣,呦,這回心理素質很不錯哦。
“你們家林大人不在吧?我找你有事,有什麼方便說話的地方嗎?”陳夫人依舊維持著她幹脆利落的風格,直接一上來就開門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