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玉蓮見張元發怒,心中雖是不願,但畢竟自己終究是個丫頭,也隻得跟著煥奴一道趕了過來。
“煥奴,還不快去攏盆火來。”張元吩咐道。
“爺,您別急,我這就去。”煥奴回道。
那張元抓著雲娘的枯枝般的手,急切切地叫著“雲娘”。
“公子有什麼吩咐玉蓮的麼?”玉蓮遠遠地問道。
張元抓起雲娘床頭的一隻滿是殘湯冷飯的瓷碗,怒道:“你平日就是這樣伺候主子的嗎?”
玉蓮怯怯地說:“雲娘……她……病著,故而……故而也不怎麼吃東西。”
“不——吃——東西?這些飯是人吃的麼?”張元將那瓷碗摔在她的腳邊,發黴的剩飯散亂一地。
玉蓮叫道:“她不吃東西,能怪我嗎?你也不看看,雲娘她病成這樣,滿府的人,誰管過她?誰問過她?誰把她當成了正經主子在伺候?也還隻有我,肯在這破院子裏陪著她。”
張元衝著她吼道:“你給我滾出去!”
玉蓮也不惱,拂袖而去。
六兒掐著雲娘的人中,約摸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雲娘這才悠悠醒了過來。
煥奴在房中生起了火爐,屋內漸漸也得了些暖氣。
“元哥兒。”雲娘微弱的叫了一聲。
“雲娘!元哥兒在這裏呢。”張元回道。
“雲娘這病,是會過人的,就連大夫也不肯前來。你……你還是快離開這裏,免得……我擔憂。”雲娘一邊喘氣咳嗽,一邊極力去推開張元的手。
“雲娘,你也知道,元哥兒是個趕不走的人,我一定要請最好的郎中治好你的病。”張元笑著說。
“你若……一定要這樣守著我,雲娘隻有撞死……在這裏,也……讓你……讓你省了這顆心。”雲娘掙紮著要起來。
“嬤嬤,不要。”六兒勸阻她說:“嬤嬤身子不好,如若真有個好歹,五爺他會更難過的。”
“那你……讓他……讓他……出去。”雲娘執意說。
六兒見狀,深知雲娘的心意。她將張元從雲娘身邊拉開,推到門口,說:“雲娘心意決絕,五爺您還是回去得好,這裏有我照應著呢。”
張元抓著六兒的手說:“好丫頭,雲娘就托給你了。我去城裏請大夫來,若需要什麼,直接吩咐煥奴就是。”
張元離開小閣樓,急急切切往外奔走,走到“梨香院”的門口,見玉蓮婷婷玉立堵在門口,不覺火氣又竄上心來。
玉蓮說:“玉蓮以前從來不知,原來雲娘竟然是公子如此惦記的人。往後玉蓮哪怕是拚了染上一身病,也自會盡心伺候雲娘,讓公子放心。”
張元冷笑道:“姐姐,雲娘今後輪不著你來伺候。”
黃昏時分,冷風一陣緊似一陣,天空中又開始紛紛揚揚地下起雪來。張元請來會稽城中的一位大夫,那大夫見是劉府女眷,也不敢直接進屋就診,張元拉著他的棉袍就往裏拽,說:“病情緊急,大夫也不用講些虛禮了。若能治好,我定當重謝先生。”
那大夫見那雲娘,麵色青紫,臉龐浮腫,氣急胸悶,唇色灰白,整個身子就像一片枯葉兒般單薄,他給雲娘把了脈,搖頭歎息,對張元說:“張公子,不是老朽不給你開方子,實在是這病已經入了膏肓,藥劑以難回天,我看這病也隻不過是年前年後的事兒了,公子還是準備著後事吧。”